1950年9月19日这天,东北名城奉阳公安局重案处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有人报案说,在城关柳枝胡同深处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重案处处长张潮立即带上助手小赵等人赶赴现场。无名男尸年龄大约三十岁,穿着破旧,手上遍布老茧,是死于刀伤,其中一刀贯穿了心脏。现场并未发现凶器……
小赵又从死者贴身的衣兜里翻出了五张硬纸卡片,有的卡片已被鲜血浸透。尸体被运回公安局做进一步解剖。回到办公室,小赵把那些带血的卡片逐张摆到桌面上。
这是用一种旧包装盒上拆下来的硬纸板剪成了扑克牌大小的卡片,卡片正反面都用铅笔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像是“鬼符”一样,每张图案内容完全相同,好似手榴弹,还有月亮,还有花。
张潮把四张卡片送到检验科,然后把一张沾血最少的卡片揣进怀里,就带上小赵开车出门了。
车子开到了南城门外的小河沿,这里是个露天市场。张潮下车四处打听哪里有弹棉花的,很快就在几个小摊主的指点下,找到了河岸边的一块空地,这里果然有两个人正在弹棉花。
张潮上前问其中一人:“你们弹棉花的人里有个叫常双平的吗?”不料旁边那个人接口了:“你说的是高二平吧?”张潮眼睛一亮:“对对,高二平。”说着忙从怀里掏出那张卡片,那个人没在意卡片上的少许血迹,扫了一眼就笑了:“你早把这张卡片拿出来不就结了嘛,这是高二平的‘名片’。”后边接话的那个人还说:“他这几天总带着个人来买我们弹好的棉花,前天还来过,不知为什么今天还没有来。”张潮亮出证件表明自己是公安局的,请他们到局里去一趟。
两个弹棉花的一到公安局就认出无名尸体正是高二平,高二平在解放头两年从山东流落到东北,以弹棉花为生。高二平虽不识字,但心灵手巧,做一些“名片”分发给曾来找自己做活的人,赚取回头客。
前一段,高二平好像傍到了一个大主顾,弄来了好些破被套脏棉絮,不但自己没日没夜地弹,还对几个同行放出话说,有多少包多少,价钱绝不会亏了大伙。那些日子,几乎每隔两三天,高二平都会带着一个人来,把自己和同行弹好的棉花买走。
张潮问及高二平的那个朋友时,两个弹棉花的又都摇头,说那人很神秘,高二平好像说过他是自己的老乡,黑黑的很壮实,右脸上有一块暗红的胎记,背后有人叫他“阴阳脸”。
两个弹棉花的走后,小赵连珠炮似的问:“处长,你怎么知道无名尸体的名字,还有他的职业?”张潮笑了笑说,死者衣裤上不少地方都有棉絮,左手拇指里侧靠近虎口处和食指第二节处的茧子最厚,而右手则是掌心里的茧子最厚,这一定是常年被弹棉花的竹弓和敲弓弦的木棰把磨出来的。
至于那几张卡片所画内容,让他认定了对此人职业的判断。说罢,张潮再次拿出卡片让小赵仔细看,像月亮的,实际上是一张竹弓,那朵花,则是一朵棉花。而南城门外小河沿一带的那个野市场,就集中了许多的以弹棉花为生的人。卡片背面,正中是张小笑脸,脸旁是两只又细又长的酒瓶,比正常的酒瓶要长一倍多。张潮认为,这是在说明“名片”上主人的名字,所以他才向别人问起“常双平(瓶)”或“高双平”的名字,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叫“高二平”。
小赵钦佩地说:“处长,你真神了,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张潮说:“你马上带人到小河沿市场去蹲守,暗中监视,一定会有回头客去找他的。”
果然不出张潮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小赵就从小河沿带回了一个男人。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称自己是高二平的朋友,去找他办事。他称高二平住在一个叫羊角胡同的大杂院里,屋里只有一桌一床,到处都堆放着棉絮被套等杂物。
在高二平床下的一堆杂物中,张潮和小赵发现了一个小本子,封面上画着和“名片”上一样的两只又细又长的酒瓶,里边有七八页,都画着不同的内容。
到大院里走访,当张潮向居民们提起一个有着“阴阳脸”的人时,有人回忆说,是有这么个人,常来找高二平,好像在奉阳火车站搞卫生。
张潮直接找到了火车站站长。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并询问卫生问题归哪个部门负责。站长说归车站的保洁大队,并当即打电话叫来保洁大队的谷队长。
张潮问谷队长,保洁工人中有没有一个右脸上有暗红胎记的山东人,谷队长说有呀,他叫肖海生。保洁大队设在一座两层小楼里,下午1时,上中班的保洁工人们陆续来了,谷队长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指着一个正走进停车场大门的年轻人说:“瞧,那就是肖海生。”
张潮详细地向谷队长问清了肖海生家的住址,得知他是光棍儿,一人住在一个独门独院里。很快,张潮和小赵带侦查员突袭了肖海生的住处,从床底下搜到了杀人凶器──一把带血的尖刀,便马上将肖海生暗中监控了起来。
负责监控肖海生的侦查员们发现,接连两天,肖海生下班后都直接先去了离车站不远的民康大药房。第三天的晚上,张潮亲自带人跟踪肖海生,发现肖海生带着两个人乘着夜色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一家医院,过了一阵子又见他们各扛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袋子出来了,张潮果断地下令:“抓!”
审讯室里,肖海生面对着掷在他面前的带血尖刀,对杀害高二平的行为供认不讳。当张潮问他为什么杀人时,他说高二平欠钱不还,他一时气愤就把他杀了。“你撒谎!”张潮重重地一拍桌子,把今晚刚缴来的三只袋子扔在他面前,“这是什么,说!”三只袋子里装满了从医院里捡来的废弃棉,有的上面还沾着血污。
“这是俺们捡的,准备卖废品的嘛。”肖海生咕哝说。“谁会收你们这种肮脏的废品?”张潮厉声问,“你大量收购高二平弹过的棉花,并伙同他一起收购别人的棉花,都弄到哪儿去了,说!”肖海生咬紧牙一声不吭,额头上却已满是虚汗。
“不说是吧?”张潮又把高二平那几张“名片”和检验报告摊到他面前,“还认识这个吧?这种硬纸片是你给高二平的吧?经我们鉴定,这是从药品包装盒上拆下来的,装的是天津产的‘速平’牌消炎粉。我们已调查过了,全市卖过这种消炎粉的,只有民康大药房。”
随后张潮又把高二平的“日记”摊开指点给他看,“你没想到吧,高二平虽然不识字却有画‘日记’的习惯。
看不懂?我破译给你听,这张,顶上画着八个小月牙,一条长横道,四条短竖道,代表着农历八月十四,也就是我们发现高二平尸体的前六天。
两个细长酒瓶,这是指他自己,这个圆圈,涂成一半黑一半红,这是指你阴阳脸。
下边一只手,一大朵棉花,代表收棉花了,这几条长长短短的横竖道,代表你们收棉花的斤数。一个箭头,代表你们所收棉花的去向,箭头指向一个天平,天平的秤盘里各有一个小红十字,这是民康大药房的徽标。
你再看这张,八月十六,这上边画着两把尖刀,一把是白的,一把刀刃成了红色,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你一定威胁过他!
这张,八月十七,上边画着你的阴阳脸和民康大药房的徽标,下面是一颗心,却涂成了全黑色……”“
长官!”肖海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交待,我全交待……”
原来,民康大药房的经理叫黄文昌,肖海生和他早在解放前就认识了,两人勾搭在一起干过不少的坏事。解放后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作战,朝鲜前线需要大量医药用品。身为民营药房经理的黄文昌打起了歪主意,他指使肖海生大量搜寻脏污棉花,待加工后在他的库房里制成“药棉”,此外他还制作假消炎粉,装上真的包装盒后,一并卖给国家运往朝鲜前线,大发黑心财。
肖海生则借着高二平是自己同乡的便利,利用他来大量弹制和收购棉花。起初高二平并不知道他们收购棉花的用途,时间久了,高二平无意当中撞破了他们的秘密,声言要去公安局自首并揭发他们的行径。黄文昌慌了手脚,他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啊,在肖海生威胁不成的情况下,他指使肖海生杀人灭口。
很快,一封电报从奉阳飞向了朝鲜战场,药箱上带有民康字样的药棉和消炎药被紧急销毁。1950年年底,黄文昌和肖海生被依法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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