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翁莫理森文质彬彬,又乐善好施,任谁都说他是个标准的绅士。可他年轻时却没少干过荒唐事,有很多甚至是违法的。
现在,知道他底细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学生时代最要好的伙伴马宁。那家伙不学无术,偷鸡摸狗,没少到监狱报到,最近的一次,他因为抢劫被判了三年,两个月前刚刚出狱。
原本,两个人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可是,让莫理森没想到的是,马宁至今还藏了几封很关键的信件,那些信,足以让他跟马宁一样,被关进铁窗。
马宁料定莫理森会出一大笔钱来换取自己对往事的缄默,于是,这笔敲诈来得再顺利不过。但是莫理森太了解自己的这位“伙伴”了,他知道,马宁不会就此罢休的,敲诈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给了这一大笔钱之后,他就决定要让事情就此终止。
晚上,他来到马宁住的那所小房子。马宁很客气地拿出了威士忌招待他。推杯换盏间,趁马宁不注意,他把安眠药倒进了马宁的酒杯里。
很快,喝得醉醺醺的马宁就失去了知觉。莫理森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马宁拖到煤气灶旁边,然后把他的头放在了煤气灶台上,准备按计划打开煤气开关。这样一来,不管事后谁发现,都会以为马宁是自杀的。
一切顺利。莫理森伸了伸腰,长吐一口气。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厨房,又扫了一眼躺在煤气灶上的马宁,想了想,往马宁的脑袋底下塞了块垫子。他也吃不准这样做会不会有破绽。但他觉得一个人要自杀,应该弄得舒服些才是。
事先,莫理森已经脱掉了鞋子,所以在屋子里走动时没发出一点响声。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即使打开灯也不用担心会被外面的人发现。
接着,他要做的,就是清理自己的痕迹了:任何表明他与马宁有关的东西都不能留下。可是,邮局送来的这个包裹怎么处理呢?那上面的地址是寄给莫理森的,可为什么交给了马宁?是投递员搞错了?先放一边,待会儿再做决定。
眼下更重要的是找到那些信。马宁是个马大哈,不可能把东西藏得那么严。呵,果然在抽屉里,六封信全在那儿。
莫理森看着那些信,两颊紧张得发红。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会留给马宁那个混蛋?年轻时的自己真蠢,怎么会跟马宁这样的家伙一起……当然,马宁也是个傻瓜,也不想想现在的莫理森会任由他拿捏吗?再漫天要价?休想。
莫理森戴着手套,要把这六封信装进口袋并不容易。但他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马宁没几个朋友,更不会有人来拜访他,长期雇用的那个钟点工,是个老太婆,住在离镇子很远的村子里,要到明天一早才会过来。
可莫理森必须谨慎,一点纰漏都不能有。他还没想好要编出怎样的谎言来应付警察。如果一切事情顺利的话,应该是用不着的吧——要是没有任何理由怀疑马宁是被人杀害的,谁还会问到他莫理森呢?
人们只知道许多年前他们上学时曾经是朋友,但现在并无来往,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他仔细看了看两间卧室,感到很满意。一切都是乱糟糟的。
回到起居室之后,他再一次环视四周:有邮局送来的那个包裹,还有两只酒杯。不,应该是一只才对。
他走进厨房,把两只杯子冲洗干净,一只放回橱柜,另一只仍然放回桌子上,再倒上一点威士忌。
莫理森小心翼翼地把马宁的手指往酒杯上一摁,这样杯子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了。一切准备妥当。
现在酒杯摆在桌子上,旁边是差不多空了的酒瓶。马宁今天无疑是喝得太多了,以至于连莫理森往酒杯里放药都没察觉。药会不会放得太多了?那样整个计划可就全部告吹了。不过不要紧,放到煤气灶之前他检查了马宁的脉搏—跳动正常。
还有最后一件事,他得把那半张纸放在桌子上,要折成一封信的样子才会引人注意。那是马宁刚出狱的时候给他的,他一看到这封信,就有了想把它收藏起来的念头。
那上面写的是:“我厌倦了。谁能责备我做得这么轻而易举呢?于是我微笑着……马宁”这话用在当下再合适不过。当然,马宁信上的意思是微笑着把钱取走,绝不是微笑着让煤气把自己毒死。
莫理森把所有的窗户都关好,打开了煤气开关,然后重新穿上鞋子,从后门溜了出去,手里只拿了邮局寄来的那个包裹。
回家的路上一个人也没遇到。他把那六封信和包裹一股脑儿全烧掉,看着余灰倒进厨房的下水道里,他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警察会向他询问这件事,他现在是镇子里的重要人物,并且曾跟马宁打过几次招呼—他跟镇里所有人见面时都会打招呼,正因为如此,大家都很喜欢他。
他打算对警察说,上次他和马宁见面时,那个可怜虫好像病了,心情很糟糕。为此,他还特意练习了一番,连对警察怎么微笑都练习过了。
第二天一早,一名警察真的来找莫理森了。“是的,我认识他,但不太熟。”他几乎想说,我只是过去跟他熟。可他咽了下去,还是仔细点好。
“您能认出这件东西吗,先生?”警察问。天哪!警察手里举的是什么?那是一只蓝色钱包,上面绣着两个金色字母:R.M.(莫理森名字的缩写),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是空的。
难道是往兜里装信时把钱包弄掉的吗?他伸手去接钱包,一句话也说不出。可是奇怪,那警察竟任凭他把钱包拿去,一点也不干涉。他不能说那钱包不是他的,只是傻呆呆地瞪着它。
“昨天晚上,一个邮递员跑到警察局。先生,他把一件包裹送错了地方。后来他回想,可能是送到了马宁家。
今天早上,他就赶到那儿想把包裹追回来。他敲了半天门,可是里面没人答应,他就跑到了后门。后门开着,他走了进去。当然,他不应该这样做,不过……”警察到底在说什么呀?他简直听不懂……
莫理森差不多都要吼了,警察才慢条斯理地说:“厨房里亮着灯,马宁躺在煤气灶上。那可怜的邮递员吓得要死,赶忙找到我,拽着我一起赶到现场。我发现了这个钱包,认为应该通知您,您知道,这个马宁蹲过监狱。对这样的人,我们总得提防点才是。”
说到这儿,警察停了一下。莫理森想,也许现在他该讲到那件事了。可是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两眼直直地盯着那警察,嘴唇微微发颤。
“您没有给过他这个钱包,对吧,先生?也许您是偶然掉到地上的吧?”警察问道。莫理森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一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种种困惑缠绕着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哪句话。
见他一脸茫然,警察接着说:“问题不仅仅是他曾经蹲过监狱,这个马宁真是古怪。我想,也许您能帮我们一下,他似乎是要自杀,对吗?”
“是……是的,我想是这样。”莫理森十分费力地咕哝着,那几乎不是他自己的声音了。“今天早上我们赶到现场时,桌子上有一瓶威士忌,差不多已经喝光了。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警察皱着眉头嘟哝了一句。
莫理森的腿抖得要命,警察想说“会”怎样?他们怎么弄清的真相?
“咳!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喝醉了,还是发疯了。我们也弄不明白。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头放在煤气灶上?
他难道忘了自己因为付不起煤气费,他的煤气早在两个星期前就停了吗?他好像根本不记得昨晚上的事,也许都是那瓶威士忌搞的?今天早上我看他仍然是醉醺醺的。
可是—先生!您怎么啦?”莫理森已经晕倒在地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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