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经常干蠢事。
比如把金鱼捞出来埋在土里,把蚯蚓挖出来放进水里;比如明明是这个班的学生,只是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坐进那个班教室;比如看《书剑恩仇录》,痴迷于当陈家洛的香香公主,每天都摘点花放嘴里嚼——有些花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吃。
有长辈亲切地关心我:“你怎么傻乎乎的?”我还视其为夸奖,回赠一个可爱的微笑。
再长大一点儿,在数次无缘无故地摔倒、去食堂忘带饭卡、喝错别人杯子里的水后,最好的朋友对我说:“你有时候看起来真是蠢萌蠢萌的。”我渐渐明白,她是出于善意,蠢是真的,萌却是没有的。
我妈不太喜欢我,说我从长相到智商都完美避开了她的基因。她关于等我长大后被人误认为我们是姐妹花的梦想就此破灭。
班主任不太喜欢我。我怀疑因为我的同桌是“学霸”,她才勉强记住了我的名字。她唯一一次主动叫我,还是询问我的同桌去哪儿了。班主任喜欢找一些她重点关注的学生到教室外谈话,一般以鼓励为主。我一次也没有被她谈过话,看着一脸无奈被叫出去的同桌反而特别羡慕。
英语老师也不喜欢我。她很洋气,而我有点儿土。自从有一次上课提问,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提问过我。
我一度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长着长着就好了。
我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聪明,还是在考试结果公布的时候。整个中学时代,一个班60余人,我大概没有进过前40名。
有一点点真实的沮丧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你呀,什么都不行。”我妈整个人瘫在沙发里,在看本市中学生才艺表演大赛直播时随口说道。
第一次听见这样武断的结论时,我是震惊的。震惊于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如此粗暴地下结论,并以如此不经意的语气,而这个人还是我最亲的人。
“今天的家长会上,老师说你考个三本还是有希望的。”原来,刺激她的并不是才艺表演大赛,而是白天的这一幕。
我扭过头去,在镜子中看到脸色苍白的自己。
“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她的声音有点儿发颤。
而我,心虚得简直不堪一击。
我妈没有做晚饭的意思。我去厨房看了看,把冰箱里的几根玉米放进锅里,添了点儿水开始煮,然后又坐到她身旁。
沉默了很久,一股焦煳味儿窜进鼻腔。
我冲进厨房,掀开锅盖,手被烫到。锅里的水烧干了,锅底黑乎乎的,不知道有没有被烧穿。
我妈跟进来,几乎在怒吼:“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哭着喊道:“我不想当废物,我也想做一个很厉害的人。”
当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找出荧光笔,在一张大报纸上写了四个加粗的大字:“我可以的。”
至于具体可以做什么,我却没有一点儿想法。
如果说之前的傻乎乎和蠢萌只是一种善意的包装,让我可以缩在壳里假装听不懂它们背后的意思,可现在不行了。
因为我个子越长越高,站在女生群里尤其醒目,所以引得体育老师对我的运动能力抱有一点儿期待。
事实上,打乒乓球,我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接球,总是弯腰捡球还老抓不到,追着球满场地跑。
打排球,我作为后排的一员,本应该是一道屏障,但在球过来时第一反应却想躲,醒悟过来又反手把球打到身后出界。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猪队友。
体育老师望着我说:“你呀,什么都不行。”又是这句话,刺耳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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