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多好当官,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今日,平头百姓们酒局饭桌之间,从古时帝王将相的典故传说到当今政治人物的风云故事,似乎都韬略于胸,谁谁都能侃上两句。酣醉之余,往往感叹自己国之栋梁,捭阖际会,却未入官场为人民服务,实为国之遗憾。当然,这种风气尤以古人为甚。而且,古人大抵都是认真之人,绝非今时逞口舌只能,往往付诸行动。
譬如有个文本,叫做《范进中举》,这个大家应该都知道。范进这哥们,考场混迹数十年,始终无缘官场,在人生濒临绝望之际,未料时来运转,莫名其妙中了举人。幸福来得太突然,竟患了失心疯。这是小说的事,现实也有。譬如聊斋先生蒲松龄,几乎把一生希望寄予考场,无奈造物弄人,屡考屡败,曾作打油诗一首:“墨染一身黑,风吹胡子黄。但有一线路,不做孩子王”。直至七旬之年,终于补缺贡生之职,也算了了平生夙愿。
未入官场者,每日翘首企盼上天的临幸。入了官场者,这瘾自然更戒不掉了,为了保住乌纱或者晋升,往往也会做出出格甚至贻笑大方的行为。譬如,唐朝有个叫郭霸的官员,为了巴结领导,竟甘心喝屎喝尿。还有一位叫娄师德的,被人吐了一脸口水,但为了不树政敌,还装着若无其事,于是有了“唾面自干”的典故。此类例子,还有很多。当然,这都是题外话。接下来要登场的,可谓是中国上下五千年来官瘾最大的男人。此人名叫吴起,战国时人。
吴起这人,在中国历史上是个很有能耐的人物。譬如诸葛亮给老对手曹操的评价里,就有一句:“曹操智计,殊绝于人,其用兵也,仿佛孙、吴”。“吴”指的就是吴起,可见其用兵之神。更难得的是,吴起还是一位高明的行政管理者,由他发起的“吴起变法”在史上也相当有名。但遗憾的是,这位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的男人,偏偏因为官瘾的魔障,在历史上却留下了很臭的名声。
当然,我们先来看看吴起的发家之路。
《史记》是这样记载的:“其少时,家累千金,游仕不遂,遂破其家”。看得出来,吴起出身富足之家,按现代话讲,就是“富二代”。当代“富二代”玩得东西很多,跑车名表外围女什么的,不一定非要去当官。但在古代,入仕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尤其吴起这样官瘾很大的人。于是这哥们也想着用钱去打理关系,捞个官当当,大概因为年轻,可能被一些“倒爷”给忽悠了,官没当上,还把家产给败光了。
出现这样的故事情节,往往有两条路。一条是一蹶不振,一条是奋发图强。但对于吴起这样立志当官的人来说,路早已选好,无疑是后者。为了不给自己留下后路,吴起寻了个借口,竟将对他冷嘲热讽的乡人一并诛杀(“乡党笑之,吴起杀其谤己者三十余人”)。足足杀了三十余人,这哥们武艺也好生了得。跑路之际,吴起还抛下一句狠话:“起不为卿相,不复入卫”。也就是说,混不到大官,他就不回来了。
人有了志向,其实路终究有走顺的时候。吴起大概也听了一些高人的指点,拜了当时大儒曾子为师(在战国那个时代,拜一位名师往往能提到自己的声望)。可就在学艺其间,出了一件事,即吴起的老妈死了。古时候,是很讲究孝道的,尤其在儒家的理念里。于是曾子要求吴起回去守孝。但吴起的回答,却让这位大师大为恼火,这哥们大概意思是:我这学业未成,怎能家事而耽误学习呢,况且,人死不能复生,我回乡又有何意义呢?瞧,老妈尸骨未寒,吴起就直接把老人家晾在了一边。
无疑,因为理念不同,师徒闹翻了。吴起也是有脾气的人,直接把老师给“炒“了,后来又拜了一些名师,学了各家学派,尤其是兵法,终于也有了一定的名气。
有名气,就有机会。吴起的机会终于来了。
原来,当时的鲁国一直被齐国欺负,很憋屈的样子,当时的国君鲁穆公自尊心比较强,也想找一些能人,帮自己一把,扳回一点面子。于是,吴起进了候选名单。可是,政审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是因为吴起先前杀人记录,还是不孝的口碑?
都不是!
问题出在他老婆身上(这哥们这时候成家了,可成家未立业,恐怕是吴起心中永远的痛)。原来,他老婆的国籍是齐国人。于是,鲁国一些社会舆论就出来了,呼吁鲁穆公勿立吴起为将,此人很可能是齐国的间谍。听到风声的吴起,狠心下来,做了一个遗臭往年的决定:杀妻取将!只不知当时情景:是吴起跪泣于妻子脚下,道,借汝头一用,还是趁爱人厨房烹饪爱心晚餐之时,背后狠狠一刀?
反正,爱人死于刀下,而吴起的官路也愈加顺畅起来。经过在鲁国政坛积累的原始业绩,吴起的才华等到国际认可,后又辗转魏、楚等国,官职也越做越大。但也因为官瘾驱使,吴起在政坛也得罪了不少人,招来诸多非议。后终于在一场政变之中,为异党射杀于堂下。可叹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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