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南北朝军事对抗与冲突而言,晋宋之际是一个关键时段,当时南北双方战争频繁,规模较大,影响深远。东晋之末,刘裕凭借北府集团的军事力量,先后主动北伐山东与关中,消灭鲜卑之南燕和羌人之后秦,连凶悍之北魏也不得不一度避其锋芒。刘裕北伐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提升其个人的威望,积累政治资本,以顺利代晋建宋。但从其北伐成效而言,刘裕取得了东晋以来前无古人的军事业绩,虽然关中得而复失,但刘宋控制了黄河以南及山东青齐地区,这是东晋南朝南方诸政权中疆域最为辽阔的。
然而,刘裕过世之后,北魏牢固地控制了河北地区,太武帝拓跋焘逐一消灭了十六国残存的诸胡政权,完成对北方的统一,进而不断用兵河南,蚕食刘宋的北方领土。其时,宋文帝刘义隆励精图治,“盖宋世之极盛也”(《宋书》卷九二《良吏传序》),《南史》卷二《宋太祖文帝纪》也称:“帝聪明仁厚,雅重文儒,躬勤政事,孜孜无怠,加以在位日久,惟简靖为心。于时政平讼理,朝野悦睦,自江左之政,所未有也。”面对北魏的军事攻击,宋文帝时期一再组织北伐,意在夺回河南失地,特别是元嘉二十七年的北伐规模与声势甚巨,但结果却遭到严重失败,刘宋从此失去了对淮北的军事控制,刘裕所取得的军事业绩基本丧失,与北魏军事对抗的均势被打破。《宋书》卷九五《索虏传》论云:“高祖劬劳日昃,思一区宇,旍旗卷舒,仅而后克。后主守文,刑德不树,一举而弃司、兖,再举而丧徐方,华服萧条,鞠为茂草,岂直天时,抑由人事。”宋文帝以鼎盛之国力而兴北伐之举,何以屡遭之失败,其影响如何?本文试图就此略作专题考论,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一、宋文帝元嘉时期之北伐活动及其失败
宋文帝元嘉时期分别于元嘉七年、二十七年、二十九年发动三次北伐,目的在于与北魏争夺对河南的控制权,恢复和巩固刘裕北伐的成就。刘裕永初末和宋少帝刘义符景平中,北魏开始大规模用兵河南、山东等地,蚕食黄河以南之宋境。《宋书》卷九五《索虏传》载永初三年底北魏攻河南虎牢,“镇北将军檀道济率水军北救”。《宋书·少帝纪》载景平元年二月“初虏自河北之败,请修和亲;及闻高祖崩,因复侵扰,河、洛之地骚然矣”。尽管刘宋守军艰苦奋战,但面对北魏的攻势,河南重镇滑台、陈留、虎牢等城一度失陷,“泰山诸郡并失守”。《宋书·索虏传》载刘宋派遣檀道济领兵出征,道济集中兵力,“先救青州”,“虏闻道济将至,焚烧器械,弃青州走”。
在河南诸城的争夺中,刘宋军队损失严重,如虎牢“被围二百日,无日不战,(毛)德祖劲兵战死殆尽,而虏增兵转多”。由于“虏众盛,檀道济诸救军并不敢进”,以致“虏既克虎牢,留兵居守,余众悉北归”。通过这次宋魏战争,北魏显示了强大的军事力量,并攻占了河南部分地区。而对刘宋而言,即便名将檀道济出援,不仅面对北魏退师而不敢贸然追袭,甚至惧敌强盛而“诸救军并不敢进”。宋魏之间军事对比的天平已开始向北魏倾斜。
宋文帝继位之后,在清除徐羡之、傅亮、谢晦等顾命大臣后,便着手部署针对北魏的军事行动。《宋书·索虏传》载文帝派使臣告魏主拓跋焘曰:“河南旧是宋土,中为彼所侵,今当修复旧境,不关河北。”拓跋焘则怒曰:“我生头发未燥,便闻河南是我家地,此岂可得河南。必进军,今权当敛戍相避,须冬行地净,河冰合,自更取之。”又载:“太祖践阼,便有志北略。七年三月,诏曰:'河南,中国多故,凐没非所,遗黎荼炭,每用矜怀。
今民和年丰,方隅无事,宜时经理,以固疆场。可简甲卒五万,给右将军到彦之,统安北将军王仲德、兖州刺史竺灵秀舟师入河,骁骑将军段宏精骑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刘德武劲勇一万,以相犄角,后将军长沙王义欣可权假节,率见力三万,监征讨诸军事。便速备办,月内悉发。'”面对刘宋的军事攻势,北魏初“悉敛河南一戍归河北”,但至元嘉七年十一月,“虏大众南渡河,彦之败退,洛阳、滑台、虎牢诸城并为虏所没”。诸城之攻守,以滑台之战最为激烈,《宋书》卷七六《朱修之传》载其“随到彦之北伐。彦之自河南回,留修之戍滑台,为虏所围,数月粮尽,将士熏鼠食之,遂陷于虏。”
由于到彦之在河南处境艰难,有全军覆没之虞,于是宋文帝又派檀道济驰援接应。《南史》卷一五《檀道济传》载:“元嘉八年,到彦之侵魏,已平河南,复失之。道济都督征讨诸军事,北略地,转战至济上,魏军盛,遂克滑台。道济时与魏军三十余战多捷,军至历城,以资运竭乃还。时人降魏者具说粮食已罄,于是士卒忧惧,莫有固志。道济夜唱筹量沙,以所余少米散其上。及旦,魏军谓资粮有余,故不复追,以降者妄,斩以徇。时道济兵寡弱,军中大惧。道济乃命军士悉甲,身白服乘舆,徐出外围。魏军惧有伏,不敢逼,乃归。道济虽不克定河南,全军而反,雄名大振,魏甚惮之,图之以禳鬼。”宋文帝此次北伐,到彦之失败惨重,由于檀道济的援救,部分兵士才得以南归,从此,在宋魏军事对抗中,刘宋已处于退守之弱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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