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苏老爷以为韦氏是偶然害怕,于是好言安慰,命人换来新被褥,没想到一会儿韦氏又尿床了,一会功夫换了几套被褥,让苏老爷子大骂晦气。
公元1127年,宋钦宗靖康二年三月底,北宋都城汴梁被金人攻破,北宋二帝宋徽宗、宋钦宗,以及后妃、皇子、公主、朝廷公卿几千人被金人掳掠北上。昔日的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一夕之间沦落成尘,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地狱式生涯。宋徽宗在北行途中诗云:“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大雁尚且有归期,可宋徽宗等人却就此一去不回,受尽屈辱,终老蛮荒苦寒之地。
在这些苦命人中,最终得以脱离苦海,跳出火坑的只有极少的几人,其中一个便是一度沦落风尘、半生欢喜半生愁的宋高宗生母韦太后。
韦太后为什么能够还朝?还朝时,留在北方受苦的徽宗妃嫔、宋钦宗有何反应?还朝途中有那些波折?还朝之后韦后的生活如何?让我们穿越历史的风烟,去感受一个女人大悲大喜,坎坷曲折的传奇人生。
一、卑微二十年
皇帝的女人,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皇帝的女人当然要出身好,门第高贵。宋朝皇帝的妃嫔,大都是朝廷重臣之女。可是本文的女主角韦氏呢,却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鬟。
哲宗朝宰相苏颂退休到丹阳养老,苏老爷子人老心不老,买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小丫头伺候自己,韦氏就在其中。有一天晚上苏老爷让韦氏留下来陪睡,刚躺下苏老爷就发觉情况不对,床上竟然湿漉漉的一大片。韦氏这丫头十来岁了,竟然还会尿床。
一开始,苏老爷以为韦氏是偶然害怕,于是好言安慰,命人换来新被褥,没想到一会儿韦氏又尿床了,一会功夫换了几套被褥,让苏老爷子大骂晦气。当然,史书上的苏颂老爷的发言却完全相反,苏颂说:“此大贵相,非此能住,宜入京。”苏颂担任宰相的时候,以慧眼识人著称,这句评语也一语多意。既洗脱自己冒犯国母的嫌疑,又标榜了韦氏的清白,同时告诉世人,家有儿女尿床多次不必担心,那是大富大贵之相。
当时,宫中正在进行宫女选拔大赛,公卿大臣的未婚女儿都必须参选。苏颂不想自己的女儿入宫,就把爱尿床的韦氏送到了京城。凭借前任宰相的推荐,在宫女选拔大赛中韦氏成功入选,成为宋徽宗上万后宫中的一员。
终于入宫了,成了皇帝的女人了,这本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情。可是,韦氏很快就意识到,就算是入宫,要想得到皇帝的宠幸,那也是千难万难。许多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皇帝,更不要说得到宠幸了,甚至诞下皇子了。
不过,上天还是垂怜韦氏,在之后的新宫女分配当中,韦氏被分配到了宋徽宗皇后郑氏的宫中。而就在此时,韦氏遇见了和自己相伴半生的闺蜜乔氏。
韦氏年轻貌美,可是比起谈吐风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乔氏却大有不如。不过,乔氏心地善良,也很喜欢韦氏的本份淳朴。两个女孩子同命相怜,于是经常同出同进,倒也让寂寞的生活有了一点点快乐。两位女孩郑重发誓:“先遭遇者为援引。”无论是谁先得到皇帝的恩宠,一定不能忘记姐妹。
宋徽宗在即位之初,和郑皇后的感情还算凑合,偶尔也会出入皇后寝宫。作为郑皇后侍女的韦氏、乔氏,多少也能够找到一些机会在宋徽宗面前露个脸。
当时的宋徽宗,最喜欢的妃子是刘贵妃。郑皇后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既然自己留不住徽宗皇帝的人,那么至少让不能让刘贵妃专宠,如果皇帝宠爱的妃子是郑皇后的心腹,那么郑皇后的日子也会舒服一点。于是,郑皇后开始刻意安排乔氏和韦氏去接待宋徽宗,甚至故意走开,留给两个人和皇帝单独相处的机会。
很快,宋徽宗就注意到了乔氏,乔氏的美貌加上难得的才学,还有一副娇娇切切,婉约可怜的神态,让宋徽宗很是满意。不久之后,乔氏就被封为嫔妃,最后成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而善良的乔贵妃果然没有忘记当初对韦氏的许诺,多次推让宋徽宗去找寻韦氏。宋徽宗盛情难却,就召幸了一次韦氏。这是韦氏一生唯一的一次侍寝,从此之后,韦氏依然是夜夜孤寂,可就是这一个晚上,让韦氏有了龙种,生下了后来的南宋开国皇帝宋高宗赵构。
生下皇子后,宋徽宗给了韦氏一个平昌郡君的封号,在后宫嫔妃中,只不过是一个下等的职位,一直到靖康之变发生前,韦氏陪伴徽宗已经有二十余年,却依然只是个婕妤、婉容,连正式的“妃”都没挣上。
母亲如此不受宠,那么儿子赵构呢?
赵构本是徽宗第九子,而宋徽宗有一生有六十多个子女,光儿子就有三十一个,赵构不上不下,很是尴尬。加上赵构喜欢武艺,而徽宗热衷书画,情趣不和,对赵构这个儿子没什么好感。在宋钦宗即位之后,两兄弟也关系平平。
赵构第一次出风头是在靖康元年金宋举行和谈,当时金人提出必须要宋朝一位亲王前往金营谈判才可以。宋钦宗遍看诸王,说:“谁可为朕一行?”要在平时,能够在皇帝面前出风头,哪个王爷不争先。可现在是前往金军大营,九死一生,这些王爷全都低头沉默,唯独康王赵构超越位次,挺身而出。
《宋史》记载:“康王英明神武,有艺祖之风”,说赵构有赵匡胤的风采。其实,赵构虽然不像民间印象中那么昏庸,却也远不如刚柔并济,果敢有为的赵匡胤。可是,康王赵构作为宋徽宗的中子,在正常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可能上位。与其庸庸碌碌,不如放手一搏。于是,赵构出行前,特意禀奏钦宗:“朝廷若有便宜,勿以一亲王为念。”既然已经请命,既然难料生死,不如干脆把这场英雄戏演足。果然徽宗、钦宗看到赵构如此说,感动万分。为了表示谢意,宋徽宗授意,宋钦宗下旨,加封赵构母亲韦氏为龙德宫贤妃,位次仅仅在皇后、贵妃之后。
听闻儿子出使,韦氏默默流泪,以为儿子进入金军大营,就是踏上了黄泉路。可谁曾想到,康王赵构正因为出使,躲过了金人的追捕。反倒是在龟缩在汴梁城中的那些王侯妃嫔,沦为阶下囚。
赵构来到金军大营,斥责金军不受信义,在金人的威逼恐吓中毫无惧意,金军将领提出比赛射箭,意图打压宋使气焰。谁料想赵构三箭皆射中靶心,金军将领认定北宋君暗王弱,眼前这位亲王必定不是真正的亲王,而是宋国从宗室当中刻意挑选擅长武艺者冒名顶替。于是,当汴梁城破,金人全力抓捕北宋王侯妃嫔的时候,金人对赵构的监管反倒放松,赵构趁机逃到江南。
可惜,儿子逃走了,父母兄妹却一个不落的被金国人掳掠北上。之前那些王子们还在鄙夷赵构出风头抢上位,自寻死路。可一眨眼功夫,情况逆转。作为宋徽宗硕果仅存的王子,康王赵构登基称帝也就顺理成章了。
人生的胜败输赢,真是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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