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北平曾流行过一句话:马裕藻对北大有啥贡献?最大的贡献就是为北大生了个漂亮的女儿。马珏有多漂亮?马裕藻一位学外语的朋友曾这样赞美:“像大理石雕出的那么美!”即使用现在的眼光看,马珏也是“女神”级的美女。据说马珏在北大读书时,每天收到十几封情书,甚至有装订成本的。
鲁迅对马珏很是关爱,每出新书必送马珏一本,直至马珏结婚,以致这些年来网上流传不少关于鲁迅与北大校花马珏的八卦文章。最后,这位出自北大的才女、美女却“出人意料”地嫁给了天津海关职员杨观保,一些小报甚至以“北大校花下嫁天津海关职员”为题进行报道,一时引发轰动和热议。
一、马珏“像大理石雕出的那么美”,一时名满北京四门九城。
据吴组缃先生回忆:“上世纪20年代,故都的两所美国气味浓厚的燕京与清华盛行选举‘校花’或‘皇后’。北大没有沾染这一风气,而北大政治系女生马珏却被公认为‘皇后’,名满北京四门九城,燕京、清华的校花不免‘粉黛无颜色’的愧感。”
马珏是北大教授马裕藻的长女。马裕藻,字幼渔,浙江省鄞县人,其弟马衡、马鉴、马准、马廉皆为著名学者,世称鄞县“一门五马”。
1905年,马裕藻与妻子陈德馨双双入选浙江省赴日留学生。1910年,马珏在日本出生。一年后,辛亥革命爆发,马珏随父母回国。马裕藻先后出任宁波府中学堂和浙江省立第一中学校长。1913年,马裕藻应邀任北京大学教授。1917年,马裕藻受聘担任北大国学系主任,长达十六年之久。也是在这一年,马裕藻与蔡元培、李石曾等人创办了孔德学校。这所学校相当于北大附小,蔡元培的女儿、钱玄同的儿子、李大钊的儿子、周作人的儿子等都在这所学校教书,北大教授则在此兼课。
1918年2月,马珏作为第一批学生进入孔德学校读书。马珏记得,任课的老师中,沈尹默讲诗史,钱玄同讲文字学,周作人讲历代散文。孔德学校特别注意美学教育,因此马珏对文艺、音乐、图画教学都具有浓厚的兴趣。1922年,孔德学校成立五周年时举行纪念活动,马珏参加大型童话剧《青鸟》的演出。这时候,马珏已经是一名初中学生了。她演的是“牛奶”,台词只有一句:“我觉得我要变味了!”
鲁迅与马裕藻关系颇为密切,时常出入马家。马珏大概在15岁前后,为校刊写了一篇《初次见鲁迅先生》。这是1926年3月,她以天真活泼、细腻生动的笔调写道:“……但是鲁迅这人,我是没有看见过的,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在我看来,大概同小孩差不多,一定是很爱同小孩在一起的。不过我又听说他是老头儿,很大年纪的。爱漂亮吗?大概许爱漂亮,穿西服罢。一定拿着Stick,走起来,棒头一戳一戳的。分头罢?却不一定;但是要穿西服,当然是分头了……”
如此童言无忌,鲁迅却不以为忤,还心生爱怜。自此,和15岁的少女成了忘年交,通信持续六七年之久,《鲁迅日记》记载马珏其人有五十三次之多。1933年3月13日,在天津女师任教的李霁野告诉鲁迅,马珏已出嫁。据李霁野回忆:“一次送书给我们时,他托我们代送一本给她,我谈到她已经结婚了,先生随即认真地说,那就不必再送了。”
从1918年到1927年,马珏在孔德学校上了近十年学,于1927年8月进中法大学伏尔泰学院预科。1928年春,马珏因参加升学考试太累病倒,以至于一入学就休学,到秋天仍上预科一年级,直到1930年转入政治系本科。对于自己当年在北大读书期间的风头,晚年的马珏尚记忆犹新:“六十年前我正好十八岁,当时女生很少,所以我显得很突出。”
二、马珏被公认为“北京校花”,背地里则称马裕藻为“老丈人”。
据马珏回忆:当时北大女生极少,“记得上第二外语时课间休息,我到女生休息室去回来,见我书桌上写着‘万绿丛中一点红’,我一见很生气,也不知谁写的,就用纸擦掉了。第二次再上课时又见上面写着‘杏眼圆睁,柳眉倒竖’。”
当时北大依然是男多女少的格局。到马珏上北大时,已由几人增至十几人。男女虽然同学,却不轻易交谈,互相不知姓名,因为注册室的人每堂课来点名,是看椅子上有人即在点名册上画一个“到”字。
周作人与马裕藻同事多年,又同为“章门子弟”,对马裕藻了解极深。周作人在《知堂回想录》中讲了老马的一则轶事:“他有特别的一样脾气,便是所谓‘誉妻癖’。”所谓“誉妻癖”,说俗了便是逢人便爱说“老婆是自己的好”“内人如何如何”云云。此外,马裕藻对两个宝贝闺女也寄予了极大的期望。据马珏回忆,当时父亲曾这样说:“中国妇女地位最低,你们出来要为争取女权做些事情。马珏读政治系,出来可以当公使。现在都是公使带夫人,马珏当公使,可以当个带丈夫的公使;马琰学法律,将来就是离婚,也可以保护自己的权益。”
进入北大后,“身材亭匀,长相清丽,是一位大方端庄的江浙女子”的马珏被公认为校花,人称“马皇后”,背地里则称马裕藻为“老丈人”。马珏的玉照也曾两次刊登在天津《北洋画报》。其实,马珏在入北大以前已是北平小报上的明星少女了。当时由成舍我创办的《世界画报》就经常报道马珏的行踪。不管是她看一场电影、逛一次公园,或者是去东安荣华斋西点铺吃冰激凌都要派记者跟踪报道一下。
马珏在北大校园里之所以引人关注,不仅因为长得好看,而且在校园中活跃也是备受追捧的主要因素。马珏学生时代曾参加过钢琴和昆曲的学习,据马珏回忆:“曾受清华大学昆曲老师溥侗先生的邀请去合演过《游园》。” 溥侗即红豆馆主,人称“侗五爷”,为清室贵胄,曾任顺天将军,与袁克文、张伯驹、张学良被誉为“民国四公子”。
1930年,清华大学聘请溥侗到校担任曲学导师,并在北京女子文理学院、北京艺术学院等处教授昆曲,马珏正是在这一时期随侗五爷学的昆曲。据曾与张中行同居的杨沫在《花蕊》一文中记述,“还记得和我一起学唱昆曲的有当时北京大学著名的校花马珏。能和一个漂亮姑娘在一起学习喜爱的昆曲,我更加高兴了。”
三、得知马珏结婚,鲁迅不禁怅然若失,曼妙浪漫的故事戛然而止。
马珏晚年在《女儿当自强》一文中,这么回忆着:“鲁迅先生一度在北大任教,与我父亲是同事,他们性格相投,过从甚密。鲁迅先生经常来我家做客,与父亲一谈就是半天。”在1925年间,年仅十五岁的马珏写下了《初次见鲁迅先生》一文,刊登于1926年3月的《孔德学校旬刊》上,那是马珏所就读的学校刊物。
马珏晚年回忆道:“不久,鲁迅先生来孔德学校,读到那期《孔德旬刊》,我没想到,先生看到我那篇小文章后,十分高兴。他夸我写得好,说我写的都是实话。后来先生把它收进了他亲自编选的《鲁迅著作及其他》一书中。他还送书给我。过了几天,父亲还带我去八道湾鲁迅家去玩。从那时起,鲁迅先生到我家,常问起我;如果我在,便和我说几句话。我们还多次通信。我向鲁迅先生请教的信和鲁迅先生的回信自1926年元月3日至1932年12月15日,通信持续六七年之久。
1926年元月3日,鲁迅在日记中写道:‘夜,得马珏小姐信。’这封信是我对元月一日先生寄赠《痴华鬘》一书的道谢信,信中也表达了对先生敬慕和渴望指教的热烈愿望。鲁迅先生总是循循善诱,诲人不倦。他几乎每信都回。非常令人痛惜的是我珍藏的那些鲁迅的亲笔信,在30年代初白色恐怖中被烧毁了。”
马珏长得非常漂亮,在北大被称为“校花”。1932年11月13日鲁迅从上海返回北京探视母病,马氏父女曾来看他,鲁迅铭感之,他在11月20日给许广平的信就说:“这种老朋友的态度,在上海势利之邦是看不见的。”据说,《鲁迅日记》中记有马珏者,共有五十三次之多,其中马珏给鲁迅信有二十八封,而鲁迅回信有十三封,另有送书。
1933年3月13日鲁迅在上海“得幼渔告其女珏结婚柬”。马珏嫁给天津海关职员杨观保,在当时又是一件盛事,《北洋画报》还刊登了他们的结婚照。据说杨观保与马珏相识已久,他对马珏颇为忠恳,每星期返北京一次,经过长期交往,终获佳人芳心。
然而,马珏结婚之后,这一切突然发生了变化。1933年3月13日,鲁迅在上海得到了马珏结婚的消息。他在当天的日记上简短地记上了这样一句话:“得幼渔告其女珏结婚柬。”
3月25日鲁迅在给台静农的信中说:“今日寄上《萧伯纳在上海》六本,请分送霁(李霁野)、常(常惠)、魏(魏建功)、沈(沈观,沈兼士的儿子),还有一本,那时是拟送马珏的,此刻才想到她已结婚,别人常去送书,似乎不太好,由兄自由处置送给别人罢。《一天的工作》不久可以出版,当仍寄六本,办法同上,但一本则仍送马小姐,因为那上本是已经送给了她的。倘住址不明,我想,可以托幼渔先生转交。”关于这点,李霁野是这样说的:“一次送书给我们时,他托我们代送一本给她,我谈到她已经结婚了,先生随即认真地说,那就不必再送了。”
鲁迅怅然若失的心情溢于言表,曼妙浪漫的故事戛然而止。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扼杀了鲁迅的如火激情,还是落花流水的萧瑟窒息了鲁迅的憧憬?人们不得而知。人们所知道的是,按照马裕藻为女儿们设计的人生蓝图,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情理之中的。
对于鲁迅和马珏的交往,大多数人更倾向于这是一段美丽的恋情。于一直沉湎于困顿情感中不能自拔的鲁迅而言,美貌聪慧的马珏自然有着非比寻常的魅力。因此,这样的猜测似乎也合乎常理。不然,为什么在众多朋友的孩子之中,鲁迅独独垂青于马珏?
·马珏被尊为北大校花,马氏一门与北大的渊源也很深。其父音韵学家马裕藻与章太炎、蔡元培交情甚笃,是北大著名的教授,马珏的女儿与女婿在在北大任职。图为马裕藻与钱玄同等合影。
·马裕藻与其弟马衡、马鉴、马准、马廉都跻身北大校园,成为人们尊敬的著名学者,世称鄞县“一门五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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