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西汉大臣。(前140—前60)字子卿,汉族,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武帝时为郎。天汉元年(前100年)奉命以中郎将持节出使匈奴,被扣留。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欲使其投降;后将他迁到北海(今贝加尔湖)边牧羊,扬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释放他回国。苏武历尽艰辛,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汉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春天,出使匈奴十九年的苏武终于回到了他日思夜梦的长安,离开时正值壮年,归来时却是须发皆白、步履蹒跚,见之者无不感叹。苏武回朝的第一件事,是到茂陵隆重地祭奠汉武帝,因为他当年是奉武帝之命出使的,所以要去向武帝“述职”。述职回来,昭帝论功行赏,封苏武为主管外交事务的典属国,并赏赐大量钱财、田地,苏武算是苦尽甘来了。
遗憾的是,苏家此时已是人丁稀少。苏武还在匈奴牧羊时,降将李陵曾去替单于劝降。李陵告知苏武他家的情况:母亲已死,哥哥苏嘉、弟弟苏贤都因小过错而被逼自杀,妻子已改嫁,家里只剩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十几年没有音讯,不知道是死是活……传递了这些令人绝望的信息之后,李陵趁势劝苏武投降,他说:“人生如朝露般短暂,何必长久地折磨自己呢?”苏武虽难过哽咽,但仍坚守气节,宁死不降,倒令李陵羞愧万分。苏武这次回来,他的妹妹和女儿情况如何,史书没有记载,但他的儿子苏元还在,这对苏武而言是一个莫大的安慰,但他没有想到,仅仅一年之后,父子俩就卷入一场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
争斗的一方是大将军霍光,另一方是左将军上官桀和他的儿子车骑将军上官安,此外上官父子还联络了盖长公主、御史大夫桑弘羊及燕王刘旦这几个实力派盟友。他们计划杀霍光、废昭帝,立燕王为帝。阴谋暴露后,上官父子、桑弘羊被灭族,盖长公主、燕王自杀,朝廷穷究他们的同谋,事情牵连到苏武父子。苏武平素与上官桀、桑弘羊交好,燕王在诋毁霍光的奏疏中又屡次为苏武官职轻微叫屈,再加上苏元与上官安也是密友,这已是嫌疑重重了。更要命的是,苏元还被指控参与了上官安的阴谋,结果他遭到逮捕,被作为叛党的同谋处决了。
当年,苏武在北海之滨牧羊,冬天没吃没喝,饿了只能掘鼠洞里的草籽为食,渴了就抓把雪填在嘴里,忍受着非人的折磨,终于等到了回归故土的那一天。这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战胜了匈奴人无数次的威逼利诱,战胜了异域艰苦的生存环境,甚至战胜了家破人亡的怨愤之心,支撑这个人的精神力量,该是何等强大啊!可是这一次,苏武却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阔别十九年、聚首不过一年的儿子走上刑场。不久,他本人也被免官。权力斗争的逻辑是成王败寇,再大的功劳、名望,都不能成为“免死牌”,这是专制社会的一条“明规则”。不了解这一规则,注定难逃厄运,而了解这一规则,也未必能逃脱厄运,这就是权力场的恐怖之处。
这样的事例数不胜数,仅苏武之前的西汉大功臣,死于非命就有韩信、晁错、周亚夫、主父偃、桑弘羊等等。和这些人相比,苏武已经是幸运的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英雄流血又流泪,这可能是苏武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但是,从这令人沮丧的黑暗中,我们还是能看到光明的一面。
事实上,因苏武父子和上官桀父子走得太近,若换做旁人,本无可能逃脱牢狱之灾,而负责审案的廷尉确实也曾上奏朝廷,请求逮捕苏武,但霍光明智地把这个奏章压了下来,只是避重就轻地免了他的职。几年后,昭帝驾崩,遗言中还不忘提及苏武的功劳。宣帝时,因卫将军张安世的推荐,苏武得以恢复官职。宣帝可怜苏武老来无子,曾问大臣们,苏武在匈奴那么长时间,难道没有生子?这一问还真问着了,原来苏武在匈奴时也娶了一个妻子,生下个儿子叫苏通国。宣帝得知这一情况,立即派使者去将苏通国赎了回来,任命为郎官,让苏武得以老有所养。
苏武以八十多岁的高龄,病逝于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九年后,即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匈奴呼韩邪单于首次来长安朝拜汉宣帝,这可是西汉历史上的一件盛事。事后,宣帝追思功臣,令画师在麒麟阁上为十一名大功臣画像,苏武即名列其中。
历史是残酷的,但残酷中带有温情。历史是黑暗的,但黑暗中蕴含光明。出使匈奴的十九年中,苏武将人性中坚韧顽强、无私无畏的一面展现到了极致,成为志士仁人的楷模,流芳千古。回朝后的二十一年中,尽管苏武始终官位不高,还一度被牵连进谋反大案,但他的功德从未被人忽视。昭帝、宣帝屡次嘉奖他,霍光压下弹劾他的奏章,张安世推荐他复职,其他亲贵大臣,如皇后父亲平恩侯许伯、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等人,毕生都对他礼敬有加。这又让我们看到了人性中柔软、温情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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