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九月二十三号,宝宝降生了。我的噩梦开始了。
宝宝是个男婴,很健康,也很漂亮。妈妈松了口气,她的全部担心终于卸了下来。怀孕九个月,妈妈总担心我生女孩,婆婆会对我不好。现在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妈妈很开心。
宝宝出生的第二天早晨,婆婆赶到了医院。她和我老公很仔细的端详着宝宝,突然,他们发现宝宝的眼睛里似乎有着些什么东西,他们很是焦急不安。这时,妈妈来了,妈妈凑近一看,说,没什么的,只是眼屎罢了。
边说边用手捏了捏宝宝的鼻子。老公看了很不悦,大声地斥责妈妈,手不干净不要碰宝宝。妈妈听了,有些闷闷不乐地退到了旁边。我理解妈妈的心情,这么爱干净的她,却被人斥责手不干净,并且是被小辈斥责,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
妈妈一整个白天心情都不是很好。晚上,婆婆来接妈妈的班。婆婆对我说,你明天跟你妈妈说,手不干净不要碰宝宝。还有,送饭给你的时候,不要把饭盒放在桌上,把桌子都弄得脏兮兮的。说着,把窗口使劲打开。
窗口是白天的时候,妈妈合上的,外边的风很大,妈妈怕我和宝宝冷着,所以把窗口合上了,只留了一个小缝,通风。现在,婆婆把窗口打开,一股冷风迎面吹来,我打了一个寒战,把被子往身上拽了拽,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我气管不太好,怕风。我让老公把窗口关紧。过了一会儿他们说热,又把空调打开,我在冷气中,咳嗽着,咳嗽牵动着腹部的伤口,很疼。
我又让老公把空调关掉,老公很体贴的关了空调。婆婆在旁边很不耐烦地说,热死了。我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实在太自私了,我说,那就把空调给打开吧。天亮后,醒来,一身疼痛。咳嗽也加重了。
第三天,白天,妈妈说,不知道为什么,老公一家人似乎都不怎么吃家里吃的饭,一桌桌的饭菜这么倒掉,实在可惜。会不会是家里做的饭菜不好吃,他们不爱吃呢?妈妈说这话时满脸的无奈。我安慰妈妈,没事的,你多想了。
晚上,婆婆和公公又来医院了,公公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回家后,婆婆惊叫,都忘了叫你公公把这捆卫生纸带回家了,这下糟了,他没纸上厕所了。我说,家里刚买了一捆,可以叫我妈要啊。婆婆语气带有些厌烦又又有些粗暴地说,不知道。我听出来了,婆婆的这种语气不是冲我来的,是冲妈妈来的。
在我和老公结婚的时候,她曾问过妈妈要多少聘礼,妈妈为了吉利,便说,6600吧。当时婆婆嫌多。曾婉转的叫妈妈将钱数减少,妈妈执意不肯,妈妈认为6600并不多,这对与他们家来说是可以支付的,并且,这笔钱将来也还是用在我身上的。
现在如果降低了,就是对我身份的降低。所以妈妈执意不肯。婆婆当时很生气,过后,她对我说,你妈要的聘礼真多。语气中透露出厌恶我妈的贪婪。我当时听了很难受,妈妈养了我这么大,没跟我要过一分钱。而我在未正式成为他们家媳妇之前,却给了他们30000块买房子,现在,他们为了6600骂妈妈贪婪。心里很难受,很难受,真的!
我知道婆婆家并不是出不起这笔钱,公公是公司里的主任,婆婆也有不低的退休费。我想真正的原因是他们觉得我这个媳妇不值这个聘礼吧!婆婆的妈妈经常叫我农村人,婆婆也常叫我瘦猴,并且还说,我到她家,她都不好意思让客人来家坐,因为我的穿着实在太土气。这一切的不屑,深深的刺伤了我。但我强忍着,毕竟,和我过一生的是我老公,不是他们。爱老公,就得爱他的家人,我懂。所以,这回婆婆的语气不好,我难过,但我没有说什么。
第四天,早晨,婆婆说,他们不在我家里吃饭了。我问为什么,他们说麻烦,他们要在外头吃。我知道一定不是这个原因,爸爸曾告诉我,他们在家里吃饭,公公砸碗。爸爸说,他们嫌弃家里做的饭菜不好吃。
下午,我找老公求证,老公一脸的恨意,说妈妈小气,连买斤菜都要报价钱(天啊,这是妈妈的习惯,在家时妈妈每天都给我报菜价)说妈妈没人性,我生孩子那天,公公让煮黑豆给我吃,妈妈不原,在公公的百般哀求下,妈妈才退步说煮红糖姜饭给我(我不信,妈妈是那种爱孩子胜过爱自己生命的人,所以,她不可能不为我准备晚餐)。
我不知道公公和婆婆对老公说了什么,老公才这么恨我妈妈。老公还叫妈妈走,不要让妈妈照顾我。让婆婆和公公过来照顾我(我和老公两地分居,现我和爸妈同住)。我告诉老公,我很爱我妈妈,妈妈对我也很好。我希望老公能对妈妈好些。可老公脸上的恨意一点都不减少,并且开始咬牙切齿。我哭了,眼泪不可制止地流了下来。妈妈对老公这么好,每回老公来看我,妈妈总会去买些虾、螃蟹给老公吃,他们知道老公的饭量很大,而自己又没太多的钱,所以每回买来,他们总舍不得吃,都留给了老公。现在老公竟如此厌恨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了,心里一定会很难受。
晚上,妈妈给我送饭来了。
看到我红肿的双眼,很是心疼。妈妈大声的责问丈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拦着妈妈叫妈妈不要问了。丈夫一脸挑衅到说,敞开讲啊,敞开讲啊。我反问,有什么好敞开讲的。说完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妈妈拍了我一下,月子里不能哭的,会瞎的。妈妈转过身对丈夫说,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你这么对一个坐月子的女人,你太过分了。
丈夫骂道,过分,你做的亏心事太多了,你会有报应的。说完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妈妈被丈夫的举动激怒了,说,你才会有报应。妈妈话音刚落,丈夫一跃而起,在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口水,婆婆和公公也加入了骂妈妈的行列。
丈夫还说,妈妈是文盲,看妈妈能吐出几个词。边说边吐舌头给妈妈看。一脸流氓相。妈妈崩溃了,平时这么疼爱的女婿,怎么变成了这副嘴脸。妈妈情绪失控了,在医院里大吵大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我哭了,活了将近30年,这一次我哭得最绝望。总想着把妈妈接过来,能给她一个幸福的晚年。却没想到,把她接过来后,带给她这么大的侮辱。
我对不起我最爱的妈妈,对不起。我的丈夫啊,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刚接妈妈来身边时,妈妈曾说过,女儿不该养母亲,你养妈妈,你夫家会怎么想?我说没事的。婆婆知道我接母亲到身边时,也曾说养女儿真赚钱。莫非这也是婆婆讨厌妈妈的一个原因。
爸爸前天对我说,婆婆和公公回到家里,从来不跟他俩老打招呼,出出进进恍若家中无人。爸爸说的话,我信。他们在医院看到妈妈也不跟妈妈打招呼,妈妈一说话,婆婆就阴阳怪气地讽刺。这是怎样的一个婆婆啊!为什么就容不下妈妈呢?
妈妈走后,我低声下气的跟公公婆婆道歉,并且也指出了老公的不是,说老公不该那么对待妈妈。正因为老公那么对待妈妈。妈妈才情绪失控的。婆婆恶狠狠地说,我没看见。我只看见听见你妈妈骂我们了。沟通失败,无语。他们又强烈要求我把我爸妈赶走,他们留在我身边照顾我。天哪,照顾我,饶了我吧。我剖腹产,这个婆婆从没有扶过我一把,为了自己凉快,可以开着空调,完全不疼惜这个咳嗽的媳妇。媳妇换下的衣服,都要让媳妇的爸妈带回家洗。我沉默。
第六天,晚上,我还没有给他们答复。我相信他们应该知道答案了。我半卧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小宝宝。婆婆和公公用听不懂的临高话聊着天,语调有些高。我相信他们是在议论妈妈。但我不想理会了,再过一天,他们就该回去了,只要他们回去,什么事又都没有了。
我自我安慰地想着。突然,婆婆的语调提高了不少,我听懂了几个字“还觉得委屈”,紧接着婆婆用普通话说,你以为你这几天对我儿子的态度我不知道吗?你如果看我儿子不爽,那就离婚!离婚!别以为你生个儿子就了不起!我亲爱的婆婆啊,你怎么能这么忍心对你的媳妇说这翻话呢。
你的媳妇并没有得罪你啊。是的,我这几天是对你儿子冷淡,这是因为,你儿子真的做错了,他千不该万不该这么对待一个长辈,这就是流氓行为啊。正在洗澡的老公这时也闯了出来,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这是对你的报复。
你平时不是喜欢耍脾气吗?你发泄啊!我现在就是对你报复,我要用最变态的方式来报复你还有你的家人。我看着丈夫,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这个我用全部身心来爱的男人。
在分娩前,我们还是如此的恩爱,这一刻,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毁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曾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没想到自己是最愚蠢的。什么爱,都见鬼去吧!
我说,我看错你了!他妈妈说,既然看错,那就离婚,没什么好说的。又是离婚!你们太欺负人了,认为我生了孩子,就可以任你们宰割吗?我在心里狂叫着。但嘴上什么也没说。我哭了,不同的是,眼泪流到了心里。明天,就出院。出院一切都好了。又可以看见妈妈那张慈爱的脸。世上只有妈妈好。真的。妈妈最好!
第七天,早晨,天气很好,但我嗅到了硝烟的味道。战争要开始了吗?我惊恐不安。婆婆计划落空的愤怒,老公的仇恨淋漓尽至地流露在我眼前。老公那声怒喝,我绝对饶不了那个毒妇(说我妈妈)。
如同毒蛇缠绕着我,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一天,出院手续是妈妈陪我去办的,妈妈不识字,不懂得办手续的程序,所以只能陪着我。我走不动,术后身体很虚弱,全身都在冒虚汗。我强忍着,我怕妈妈难过。
我亲爱的丈夫婆婆躲在病房里。从我怀孕到生孩子,他们没给过我一分钱。我最爱的老公也没给。他说他没钱,我信。我省吃俭用倒贴他。为了存钱生孩子,我鞋破了,不舍得买,甚至连条孕妇裙也不舍得买。而他却花了700快钱给自己买了台游戏机。现在又躲在病房里。我的老公,我不稀求你能为我付医疗费,我就求求你为我办一下手续好吗?看着医生惊诧的目光,我的心碎了。
回到家,妈妈帮我铺床,不小心从床上跌了下来,碰到了公公婆婆给宝宝买的小床。他们一家人冲上来,说妈妈恶毒,踢宝宝的床,想咒宝宝。他们要打妈妈,我拦在他们前面,他们还是打了妈妈,妈妈的手流血了,我的心流血了。我绝望地对他们吼道“滚,以后都不要来了,我们不再是一家人”。公公临走时说,这个媳妇我不要了,这个孙子我也不要了。
哈哈哈哈,这到底怎么了,我得罪了你们家什么了,为什么这么对我?在我生孩子,本来应该是我最幸福的时候这样折磨我,我亲爱的老公,我亲爱的婆婆公公。我前世造了什么孽?
他们走了,我以为我最爱的老公会给我电话,我相信他仍是爱我的,医院的那些话只是气话。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他没给。
就象我们未曾相爱过。他带着莫名其妙的愤怒离开了。我抱着孩子想哭,但又不敢哭,我怕妈妈伤心。在月子里,我拼命地笑。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的丈夫会这么绝情?
满月后,丈夫来了。咬牙切齿地来了。他只说要见宝宝,他没问我,没问我身体好吗?我气极了,我狂吼,我把我的愤怒发泄了出来,他们在我的愤怒中灰溜溜地走了。
之后,他们再也没来过。又将近两个月,他们没来。
这就是我的丈夫我的婆婆公公。
这就是我的婚姻。
这样的婚姻还能继续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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