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王十一年,此时的西周,已然立国二百余年。经历了国人暴动与共和新政的风风雨雨,此时的周室江山倒是慢慢平稳下来。
也就是这年的春天,鲁国国君姬敖(死后的谥号是鲁武公)来到了京师。而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大儿子姬括与小儿子姬戏。
诸侯入朝,带个儿子一同来,这在周的历史上其实并不算特别的出奇。关键是他不但带了在传统习惯中认为是注定接班人的大儿子,还带了一个小儿子,这便有意思了。
相信当时就会有人疑问:这是什么意思?
但姬静没有问,他其实心里已然明白:看鲁君的岁数与身体,这是快差不多了,在奔赴黄泉之前,他要天子帮他一个忙,这便是易储。
然而姬静会不会帮助鲁君实现这个心愿呢?这就要看身为天子的姬静如何想了。当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姬括与姬戏之际,他沉吟了许久。
游猎、射击、剑术,名为游戏,实际上这却是天子对两位同姓公子的一场测试。末了,姬静想清楚了,他默默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帮助鲁君易储,这很简单,冒犯的无非是惯例而已,却能换取鲁君对王室的更大忠诚,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姬静决定了,鲁国自从伯禽就封以来,一直是周室强藩,协助王室镇守东方,震慑江淮之间的东夷,他有功于王室。姬静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于是,他找来鲁君姬敖,说你的小儿子聪明机灵,我很喜欢,打算立他做鲁国的太子,如何?姬敖俯首,说王命岂能违,这个自然天子说了算!
就在这君臣二人配合默契地演这出戏之际,有个叫樊仲甫的大臣出列了,他说:“我的王啊,这件事不妥啊!”
不妥?宣王心里明白,这事自然不妥,正因为不妥,所以鲁君才特地跑到京师来,寻求我的帮助,这些樊仲甫你懂么!
正因为这些心思,姬静完全不听樊仲甫的唠叨,什么“废长立幼,不合旧制”,这种事谁不知道,正因为有困难,所以才要迎难而上,你们这些迂腐之辈懂个屁!
于是,鲁君就带着两个儿子回国去了。转眼间春去夏来,这位偏爱小儿子的鲁君便去世了,按照他的遗嘱,同样也是周天子的意思,大哥括靠边站,弟弟戏成了鲁国的第十任国君。
身为宗法制度中法定的继承人,却坐视弟弟抢走国君之位,大哥姬括很伤心,可是他没有办法:这是天子的命令。伤心过度的大哥,很快便死去。他的儿子伯御,看着郁闷而死的老爹,暗暗发下毒誓,一定要把失去的东西抢回来。
伯御的想法,其实颇为切合当时鲁国人的思想观念,老爹死后大儿子接班,这是礼法制度的核心内容,作为天下第一遵守礼法的诸侯,鲁国怎么能自己违背信条?所以,聚拢在伯御身边的鲁国士大夫,越来越多。而累积起实力的伯御,终于在十年之后,向夺去父亲与自己君位的叔叔报仇。结果,鲁君戏死在侄儿的刀下,他便是鲁史上第一个死后追谥为“鲁懿公”。
杀死叔父,抢来国君之位自己做,这显然是对西周政治秩序的挑战。可是,周宣王似乎也没有立马就给予政治经济上的制裁,而是貌似一种形式上的默许,冷淡却不坚决。伯御想,也许这事就这么算了。
结果又是十年之后,周宣王终于下诏讨伐鲁国,天兵既下,小小鲁国如何敢反抗?很快,鲁君伯御也被杀死,成了“鲁废公”。好嘛,就这么一件其实挺简单的事,周鲁之间来来回回,居然折腾了整整二十年。到此时,鲁武公的两个儿子连同大孙子都死了。周宣王便问:
“你们看,谁继承鲁国的国君之位比较好啊?”
鲁国的大臣们都沉默,心想这事不就是你个老小子闹出来的么?本来老爹死了就该大儿子接班,你个老小子身为大周天子尽然破坏自己的规矩,这下把鲁国给折腾废了,你大周也好不了了!
一时之间没人言语,但总归要有人接班吧,不然鲁国真就废了。这时,还是那位樊仲甫出来给了个方向,他说鲁武公不还有个儿子么,就是那个公子称,听说他为人端庄肃静,又懂得敬重老人,处事执法也都遵循礼制,要么就立他算了?
周宣王一听,似乎鲁国也没别的合适人选了,那怎么着了,就这么算了。这便把公子称叫出来,册立为新的鲁君。
这事差不多就此收场,看上去好像还是你周天子厉害,可是算到究竟,周宣王得到了什么呢?可以说什么也没得到。他原本选中的鲁君戏已然死了,那个他没选中、却被大家认为是适合人选的括以及括的儿子、胆敢与王室对抗的伯御也死了。结果,身为总裁判长的他搅了这一局,把自己定的规则给破坏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得到!
当然,最后的结局,看上去周宣王还是胜了,可是这种胜利能带来什么呢?归根结底,他其实是输了,而且是大输特输。事是发生在鲁国,可是天底下的诸侯都在周边旁观着呢,好嘛,你老大都不守规矩了,那咱这些做小的还理它作甚?而没有这些规矩,你这老大还能是老大么?
如果说周厉王的暴虐,动摇了大周的根基,那么,这一回他儿子周宣王的所作所为,真的把根基底下最重要的那根基石给摧毁了。记住,不是动摇,而是摧毁!从这个意义上而言,西周的亡国路,从这一天开始正式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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