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宝玉过生日,牵出很多人的生日来。
首先,宝琴、岫烟和平儿与宝玉是同一天生日。
其次,大年初一是贾元春的生日,贾元春的生日和太祖太爷,也就是第一代荣国公贾演的生日相同。
第三,正月十六是贾母和薛宝钗的生日。
第四,二月十二日是黛玉和袭人的生日。
第五,三月一日是王夫人的生日。
第六,三月九日是贾琏的生日。
第七,额外的,王熙凤的生日是九月二日。怎么推算出来的呢?
第四十二回,刘姥姥进大观园,临走时帮生病的巧姐占卦:
一语提醒了凤姐儿,便叫平儿拿出《玉匣记》着彩明来念。彩明翻了一回念道:“八月二十五日,病者在东南方得遇花神。用五色纸钱四十张,向东南方四十步送之,大吉。”凤姐儿笑道:“果然不错,园子里头可不是花神!只怕老太太也是遇见了。”一面命人请两分纸钱来,着两个人来,一个与贾母送祟,一个与大姐儿送祟。果见大姐儿安稳睡了。
这说明刘姥姥二进大观园的日子就在八月二十五日前后。然后第四十三回,也就是刘姥姥刚走不几天,就有贾母跟王夫人商议凤姐的生日,所谓“初二是凤丫头的生日”。其间叙述是连贯的,没有跳跃,因此,凤姐的生日只可能是九月初二了。
然而,本文的目的,还不仅仅在于把这些人的生日梳理出来。本文要说的,是为什么,在第六十二回,集中点出这么多人的生日,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首先,就是一个缘。说的是这些人的缘分。正如探春所言:
“倒有些意思,一年十二个月,月月有几个生日。人多了,便这等巧,也有三个一日、两个一日的。”
贾探春这话,其实把原因说清楚了,人多了,自然生日相同的就多了。但是,这几个人算是多的吗?不多吧。所以我觉得贾探春这话,还是有一些障眼法的意思。其中的真意,在一个“巧”,巧便是缘了。
其次,这几个生日相同的人,其秉性,真的有相通之处。
1.宝琴岫烟平儿和宝玉,这四人最大的天性就是平和宽容;
2.贾元春和太祖爷爷贾演的生日相同,大年初一,拔得头筹,其实预示的是荣国府自贾演以降,第四代终于又出了个人中龙凤,振兴家业;
3.贾母和薛宝钗同一天生日。很有趣。一是贾母为啥给薛宝钗过生日的意图,见矣。其实也是给自己过生日呢。二是宝钗和黛玉争夺宝玉之时,小说从不说起这事儿,等到宝钗退出金玉良缘之争,和黛玉义结金兰,第六十二回才说起这事儿,其实是有褒奖宝钗的意思。意味着宝钗经过爱情的炼狱,人格升华,已经达到了和贾母一样博爱睿智的境界了。这分明是最高的褒奖。
4.至于黛玉和袭人一天生日。端的是费人思量。但仔细想想,也不尽然。黛玉和袭人虽合不来,但袭人之心机,其实是与黛玉有的一拼的。何况袭人还是个没有读过书的女子。还有二人的痴,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第三,在此集中点出这些人的生日,更大的深意,在于告诉我们,这些人,其实是一类人。是哪一类人呢?就是第二回贾雨村所说的那一类人。所谓:
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中,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偶因风荡,或被云催,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泄出者,偶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
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云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这就是集中点出这些人生日的源头。小说要说的是,这些人,虽然正邪表现不尽相同,但是其实都是正邪之气禀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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