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貌绝代,是明代著名抗清将领袁崇焕的后裔,她姓寿,叫寿懿,叫王雅君,叫张寿懿,在大帅府被称为寿夫人。
她的不同凡响,似乎骨子里已经注定。她母亲王松岩,出生在海城县有名的中医家庭,由于不甘平庸,自幼入奉天戏班,并很快唱红。一个偶然机会,得以到寿公馆唱堂会演出,被清末黑龙江将军、著名抗俄爱国将领寿山(姓袁,名寿山,字眉峰,是明代著名抗清将领袁崇焕的七世孙)看中,纳为姨太,并一直在寿公馆以外过着隐居生活。寿懿3岁,寿山在抵抗沙俄作战中战死,王松岩作为外室,无以为靠,只好重操旧业以唱戏为生。自此,寿懿便与母亲过着相濡以沫的生活。
与张作霖的相遇,对寿懿来讲应当算是一段奇缘,她欣然接受张作霖的上门求亲,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1906年10月,奉天女子学堂结业典礼,王雅君(寿懿,随母亲王松岩姓)代表毕业生上台致辞,她口齿伶俐,眉目传神,气质非凡,风华绝代……一道温情、慈祥、爱怜却透着锐利、刚毅的目光引起了寿懿的注意,寿懿感受到了那目光里饱含的爱意,目光来自主席台上的张作霖。
这样的目光,并没有引起寿懿的反感,恰恰相反,它倒像洒在这位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田里的一片明媚阳光,令人心生温暖。自此,她不时会怀念起她的父亲,朦胧记忆中也是这样一位军人,有着无比宽厚的胸怀和温暖的怀抱,有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那粗硬的胡茬往她小脸上凑的时候那种气息,再次在她心中浮现。然而,她幸福的童年,随着父亲的战死漂逝了。与母亲相依为命这些年,虽然得到了母亲百般的呵护,动荡的社会、迷乱的世风,始终使作为“戏子”的母亲与年幼的寿懿倍感纠结与凄惶,她渴望幸福,也渴望被爱和安定生活。
尤其自幼没有得到父爱抚慰,因此张作霖在她心目中有一种特殊魅力。当张作霖派人上门提亲时,在母亲犹豫不决之际,寿懿首先表示同意这门亲事,这让张作霖大喜过望。
1907年,在一个飘着雪花的日子,伴着吹吹打打鼓乐,两台花轿一前一后进了张家大院,前面是许澍阳,后面是寿懿,从此她成了张作霖的五姨太。
作为一位战死疆场的民族英雄和舞台名角的爱情结晶,寿懿在人生的舞台上演绎了一段精彩传奇。
1908年,她追随张作霖来到辽西沙漠瀚海参加剿匪作战,整天与胡匪出身的人为伍,食不果腹,风餐露宿,她从不叫苦,在与胡匪追逐厮杀中,崭露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本色。有时候,部队因背井离乡,长年累月在外征战,土气低落,她便占上高台,向部队发表动员讲话,鼓舞士气,部队顿时士气倍增;部队打了胜仗,她便亲自到场论功行赏,很快张作霖漂亮的五姨太在队伍中声名鹊起,成了张作霖名副其实的贤“外助”。
一次,行军途中因为对内眷照顾不周,她竟然当众人面,对张作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陶丽卿大发光火,引发激烈口舌冲突,气急败坏的陶丽卿居然端起一锅开水扔向寿懿,导致事态难以收拾,一向声称“老婆是衣服”的张作霖,最终只好把陶丽卿调整到下属部队,算是把事情交待过去。张作霖对寿懿的娇宠可见一斑。
1911年张作霖由漠北回到奉天,事业平步青云,寿懿的才华也得到了充分展示。她口吐珠玑,能言善辩,在社交场合,很多尴尬化解在寿懿的巧言与机敏之中,张作霖的很多人际关系处理也因为她的巧妙周旋显得游刃有余。尤其1924年两次直奉战争后,张作霖控制了北洋政府,外事活动骤然增加,棘手问题层出不穷,寿懿出入于宫庭、往返于北京与奉天、周旋与各种外交场合,成了张作霖须臾不能离开的人物,寿懿的外交才华得以尽善尽美的展示。同时,通过大办慈善事业广结善缘,个人影响也不断扩大,以至于张作霖不断收到来自地方对寿懿的“劝进信”。
随着张作霖事业的如日中天,寿懿也达到了人生辉煌的顶点。不仅在张家取代被尊为大太太的卢寿萱执掌家庭所有重要事务,在社会上由于积极参加各种慈善活动影响与日俱增,在张作霖外事活动中寿懿是须臾不离得力助手,自1923年她改名为张寿懿体现了与其他夫人不同的名份。
有时候人生犹如一朵礼花,越是璀璨夺目,生命燃烧的就越快。“皇姑屯事件”善后处理,成就了寿懿人生最为精彩的一幕。
自张作霖迎娶马岳清为随军夫人,寿懿便不时分身料理一些家庭事务。1928年2月,农历新年刚过,寿夫人离开张作霖由北京返回沈阳处理家庭事务,阴错阳差地逃过了“皇姑屯事件”一劫。
1928年6月4日,张氏帅府张灯结彩,喜气盈门,寿懿忙里忙外准备迎接张作霖的到来。当血肉模糊的张作霖被人抬进帅府,一家人顿时乱成一团,尤其张作霖身亡的消息传出,一些人开始大哭小叫,局面几近失控。此时只有寿懿镇定自若,要求家人严禁哭闹,严密封锁消息,紧急召集时任奉天省长的刘尚清和省军署参谋长臧士毅研究对策,决定为稳定时局确定密不发丧,等待张学良从滦州前线归来。
为防范日本关东军突生事变、稳定东北局势,根据寿懿要求以奉天省公署的名义在各主要媒体刊登张作霖“安然无恙”的通电,为掩人耳目,寿懿把家中安排得秩序井然,还特意安排医生每天出入帅府作出按时诊治的假象,在日本的领事“探视”和日本《朝日新闻》记者的采访面前,寿懿谈笑风生,当日本人亲耳听到楼上留声机里放着戏曲,看到家人送饭上楼,才对张作霖“安然无恙”深信不疑。
6月19日,张学良化装通过日本关东军控制的京奉铁路回到沈阳,21日才正式发布了张作霖死亡的消息。此时日本人才恍然大悟,大呼上当。
在东北乃至中国命运转折的关头,寿懿成就了一次惊世骇俗的壮举,从而使中国历史的转折点上书写下了这个女人的名字。
人对于历史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在历史面前你唯一的选择是“顺从”,寿懿当然也不例外。寿懿共生有四子,长子学森、次子学浚、三子学英、四子学铨。也许是出于对东北故土的眷恋、也许是对未来形势没有准确判断、也许是对她身后大量财产难以割舍(除了大帅府,寿懿在沈阳有多处房产,位于沈阳市和平区八纬路14号张寿懿公馆,2004年被列入沈阳市第一批不可移动文物)……1947年,当她决定从天津经上海前往台湾的时候,决定把小儿子张学铨留下来,让他到东北追随哥哥张学思参加革命,自此母子咫尺天涯,这个小儿子成了寿懿永远的“心病”。
1966年春,寿懿终于将一封信辗转交到了周恩来总理的手上,提出的唯一要求是在她有生之年与小儿子学铨见上一面。为此周总理在中南海接见了张学铨,并表示同意他们前往台湾母子相见。此时的张学铨已经经历了战场负伤、转业、胃部切除手术、离婚、再婚等诸多人生磨难,可出于种种考虑还是放弃了这次母子重逢的机会,同时这等于他放弃了一次命运转折的机会。如果他作出去台湾的决定,一直爱子如命,对小儿子饱含歉疚的寿懿决不可能放他回大陆。然而此后不久,厄运再次降临——他被以里通外国的罪名逮捕入狱,1967年在周总理的亲自过问下才被释放。
晚年的寿懿,一直与张作霖的六夫人马岳清一起居住在台湾,清心寡欲过着平静的生活,不时与张学良相聚叙旧打发时光。1974年,84岁的寿懿在台北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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