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上谁是被政治边缘化的好汉?勿容置疑,就是豹子头林冲!林冲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教头,有万夫不挡之勇。因受太尉高俅父子的陷害,结果被逼上了梁山,成为了梁山第一条好汉。其实,在《水浒传》中的所谓“逼上梁山”,说到底有两种“逼”法:一种叫做“被官府逼上梁山”,另一种叫做“被梁山逼上梁山”。可以说梁山好汉之中真正被官府逼迫才上梁山的,林冲是第一人。
林冲不仅是被官府逼上梁山的第一人,而且也是最早到梁山落草为寇的好汉之一,对梁山的政治建设、经济建设和军事建设无不立下汗马功劳。然而,当宋江到了梁山坐上了第二把交椅后,林冲就成为被政治边缘化的梁山头领了。论领导能力,林冲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教头,管理着八十万军队的军事训练;论作战能力,林冲有万夫不挡之勇,打起仗来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是梁山第一条好汉;论社交能力,林冲是好人一个,不仅从未与梁山上弟兄们红过脸,而且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那么,拥有如此过人能力的林冲为什么会被政治边缘化了呢?究其主要原因有如下四条:
首先,就是因为林冲的这种正常的人性感觉和梁山打打杀杀的氛围难以融合,也就难以梁山所容,首先是不为梁山第一任头领白衣秀士王伦所容。在所有梁山好汉之中只有林冲一个人在杀人之前会大叫一声:“惭愧”。所以,《水浒传》里就拼命写他被“培养”、被“修理”、被“百炼成钢”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从白衣秀士王伦在梁山执政的时候就开始了。王伦刻意地对他进行杀人抢劫的训练,以提高他自身的“好汉”素质,这实际上也就是把林冲从一头“羊”训练成一头“狼”的过程。其实林冲在日常生活里是一个比武大郎还武大郎的非常正常也非常正派的人物。他的想法是再简单不过了,就是安安稳稳地在军队里做一个中层官员,正常上班下班,然后跟温柔美丽的妻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可也就是,他却因为妻子的温柔美丽无端地遭到顶头上司的恶意陷害,不得不走上一条非常凶险,也非常悲凉的道路。
其次,林冲的文人风度和素质与梁山的人文环境格格不入。在《水浒传》第七回“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豹子头误入白虎堂”一章中,林冲的第一次出场是看鲁智深手持六十二斤重的浑铁禅杖正在练武,不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手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在《水浒传》中,谁曾见过武松手里拿着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谁又曾见过李逵手里拿着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呢?都没有。可见林冲身上的文人感觉和文化修养与他的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身份不相配。这当然与梁山上“杀人越多方显英雄本色”的人文环境难以融合了。
第三,林冲这个人的为人处事十分善良,浑身上下暴虐和血腥的味道太少,不符合所谓“梁山好汉”的标准。比如《水浒传》里说他跟高衙内发生了不可协调的冲突,其中有三个细节十分引人关注:一是他开始时天天防着高衙内,过了几天以后,他就开始“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这个人太善良了,他看高压内不再调戏他的妻子了,就觉得这个事情可能已经过去了。他哪里知道,他林冲以及他的妻子作为一头绵羊是永远也逃不过一直大灰狼的血盆大口的。二是林冲被发配到了沧州,李小二告诉他陆虞候要来杀他,他当时就提着尖刀在沧州找了三五天,结果没找着。《水浒传》第十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陆虞候火烧草料场”一章中就写道:“林冲也自心下慢了”,也就是说林冲又渐渐放松了警惕。结果是,被陆虞候狠狠地整了一下。三是他们夫妻的相处,《水浒传》第八回“林教头刺配沧州道,鲁智深大闹野猪林”一张中写道:他们“虽不曾生半个儿女,未曾面红面赤,半点相争”。可以说,林冲具备着一个社会人物正常的人性善良之心。
然而从《水浒传》中可以看到,正因为林冲拥有正常的人性善良之心,所以给林冲设计了难以计数的“逼上梁山”的障碍。先是林冲被发配沧州,一路上被狱吏董超、薛霸两个人迫害;接着,上了梁山又被白衣秀士王伦欺压,开始是不要他入伙,后来为了让他也成为“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的同伙,又逼他下山去杀人;继而,在梁山上的排座次一个劲地向后排。而宋江执政后,对林冲更是轻视有加,除了有了战事之时,想起派他领兵打仗,平时从来没有想到照顾林冲一下。例如林冲的婚配问题,宋江动不动就给这个人分配一个太太,给那个人照顾一个夫人,但从来就不给林冲分配一个娘子。林冲拥有盖世武功,在“梁山五虎将”里应该首排第一,但是宋江却把他排在大刀关胜之后。其实关胜的武功平平,能坐上“梁山五虎将”的第一把交椅,就是因为他是三国时关云长的后代。还有霹雳火秦明,他的全家是被梁山所害,结果他一上梁山,宋江就赶紧给他安排了一个太太,把花荣的妹妹分给了秦明。而林冲呢?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问。梁山上最漂亮的女将是扈三娘,她是被谁抓上山的呢?是林冲。宋江率兵三打祝家庄时,矮脚虎王英一见扈三娘就动了花心了,便主动请缨去抓扈三娘!结果却反被扈三娘给抓走了,宋江一看,花心也跟着攒动,结果被扈三娘打得抱头鼠窜。这个时候林冲从斜刺里冲出来,几个回合就把扈三娘抓获了。因此,按照当时的情势,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本来扈三娘都该给林冲做夫人的。梁山第一条好汉娶梁山第一美女,这可谓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无疑是一段美好姻缘,风流佳话。然而,宋江为了笼络人心,却把扈三娘许配给了梁山上最为丑陋的矮脚虎王英。宋江对待林冲是极其的不公!但是,林冲对此却从未有过一次不满之色和抱怨之声。
第四,林冲与宋江的政治路线截然的不同,这是林冲被政治边缘化最主要的原因。宋江走的是一条等待朝廷招安的投降路线,而深受官府迫害的林冲坚决反对这条投降路线。这在对待俘虏前来围剿梁山的太尉高俅可见一斑。高俅被梁山俘虏后,宋江高接远迎,设宴款待;而林冲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拿起刀来就想杀了高俅。试想如果林冲当时一刀杀了高俅,宋江的招安政策也就化为泡影了。因此宋江及时阻止了林冲激烈的举动,才使他的招安政策最后得以落实。
“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梁山好汉能够如此凭借的就是他们身体的力量,身体的暴力。在北宋时期,社会上出现了相当一部分人被社会排挤了出来,但他们又希望能够回到社会,希望能够再次影响这个社会。那么,他们又是靠什么来施加他们的影响呢?身体,身体的力量,身体的暴力。但是只有身体的力量、身体的暴力还不够,而要让社会接纳承认,那就要靠以宋江为代表的梁山好汉强力推行的以招安为目的的投降主义路线。但深受官府迫害的林冲却固执地认为,即便回到了社会,反而会遭到更大的迫害。从《水浒传》的结局上看,投降主义是没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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