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芳成为吴佩孚手下一名干将后,称得上是“前途一片大好”。
吴佩孚想在湘鄂休战之后,与湘军总司令赵恒惕和好,于是打算让孙传芳去长沙作说客。孙传芳当然愿意“效劳”,因为一方面可以在吴佩孚面前显示一下才华,给吴一下好印象;另一方面,与赵恒惕修好,对自己也有好处。所以,第二天,孙传芳便匆匆忙忙赶往长沙。
赵恒惕,一个权利熏心的军阀。不久前刚刚用阴谋手段把他的顶头上司湘军总司令、湖南督军兼省长谭延闿逼下台,自己担任了湘军总司令、代理督军。然而,赵恒惕此时毕竟只是一个师长,夺了位并不一定有影响。所以,夺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造影响,造影响的第一件事就是搞联省自治。赵恒惕的“联省自治”出笼不久,赶上了“湘鄂之战”,他想通过战争和湖北联合起来。结果,王占元被赶下台了,来了个吴佩孚。赵恒惕眉头锁了起来:“吴佩孚可不是王占元,吴佩孚是个有军、有权、有野心又有学问的人,和他联合不易。”
就在赵恒惕心神不定的时候,孙传芳来访。
虽然赵恒惕满腹狐疑,曾与自己鏖战了8日的孙传芳竟然来访,他不免吃了一惊。他不知道孙传芳的来意,但还是热情的接待了他。
寒暄之后,孙传芳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他说,湖南、湖北历来唇齿相依,生死与共。吴佩孚临鄂,第一大愿就是同赵督修好,开创一个永远和睦的新邻里关系。湘鄂失和,原因很多,希望往日那些不愉快的事一去不复返。湖北和湖南依然能和睦相处。
赵恒惕是个生性内向,极端阴险的人,为权为利,不择手段。在湖南,他和谭延闿、程潜并称“三驾马车”的,而谭不仅是他的顶头上司,却十分有恩于他。他却忘恩负义,第一目标就是排谭。谭被排挤走了,现在又一心排程。目前的所谓援鄂之战,实际上是赵恒惕扩张野心作祟。他却没有想到,走了个马夫将军王占元,却来了个赫赫半天下的儒将吴佩孚!对于吴佩孚,赵恒惕既敬而又畏。
能与湖北修好,是赵恒惕求之不得的事,赵恒惕与孙传芳在日本东京共同参加同盟会时,就并不同心。二人的关系可谓一般。但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赵恒惕既想谋求一个与邻和睦的局面,以便实现自己的利益,同时也给老同学一个顺水人情,重新修好。于是,他欣然同意与湖北修好。
孙传芳游说任务完成得很好,孙传芳回到武昌,大受吴佩孚的赞赏。不久,孙传芳又作为吴佩孚的代表同赵恒惕的代表坐在一起,商讨达成了《湘鄂正式和约》,为直系缓和了南方的紧张局势。
但是,赵恒惕将议和条件带回长沙之后,遭到湖南各界群起而攻之。恰巧此时川鄂战争又爆发了,孙传芳遂带着第二师前往宜昌、荆州等地布防。
原来,川军总司令刘湘与湘军总司令赵恒惕约好合攻湖北。正当川军出三峡攻宜昌时,赵恒惕却与吴佩孚议和。于是吴佩孚又匆匆率大队人马前往宜昌,在海军舰队的支持下,猛袭川军,川军抵挡不住,先后退出南津关等地。10月上旬,直军克复秭归、巴东、兴山、长阳各地。但真正攻川,实也不易。吴佩孚虚晃一枪,收复鄂境后,便命令:“川军此战,必定别有计划,即遇川军亦不得进攻。”加上广东北伐军有北上之意,于是便向刘湘求和。
刘湘也见好就收,于是派出代表张梓芳到宜昌谈判议和。吴佩孚便对孙传芳说:“馨远,我打算让你任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一职,驻守宜昌,保护鄂西门户,你为我全权代表进行协商停战和约,对付四川的责任交给你。”
孙传芳装出没经验的样子说:“大帅,折冲尊俎之事,我毫无经验,应该以何种条件去谈?”
吴佩孚说:“记住:‘保境安民’四个字,条件可以多提,最后的条件只在川军退出鄂西一条,漫天开价,就地还钱。”孙传芳心领神会,经过十天的讨价还价,12月22日双方拟定了议和草案。
从此孙传芳便驻守在鄂西,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吴佩孚的控制,处鄂西一隅,却可以单独处理一些除军旅以外政治、商业、教育、民生各方面的事务,学到不少知识。他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政治的最高形式,是以战争或实力来解决问题的,打仗便是打政治,打心眼。此时,他已不想做一个打打杀杀的军人,而要做一个有政治主张的政治军人。很快,这个时机便被他等到并抓住了。
1921年4月28日晚至5月5日进行了第一次直奉战争,直系胜利,奉张败退关外。吴佩孚踌躇满志,准备以直系力量重组中央政府,设计出最优政治方略,以图日后“武力统一”中国,他思虑再三,认为只有打出“恢复法统”的旗帜最有利。孙传芳秉承吴氏之意,替吴放炮,通电全国,赞成“恢复法统”,充当吴佩孚的急先锋。
电文于5月15日发表,电报的大意为中国分裂成南北两个政府,起源于1917年张勋复辟,解散国会,废除约法,故孙中山南下护法,成立政府。现在要实行统一,当恢复张勋复辟前的政治局面,请黎元洪复位总统,召集1917年的旧国会,而南方政府的非常国会和北京政府的新国会通通应在取消之列,从而重新制定一部宪法,并选副总统,如果有人胆敢反对,当以武力消灭之。
其时好多人都问:“孙传芳是何许人也?”知根知底地便说:“就是那个和湘军大战八昼八夜的拼命将军。”
“没想到,一个能打猛仗的武夫,竟是有政治头脑的人,对此人要另眼相看。”孙传芳一电,便身价十倍、名声大振。
其实“恢复法统”的主张,并不是孙传芳的“知识产权”,完全是吴佩孚的政治倾向与暗示,这是直系攫取最高权力的一招妙棋。据说,孙传芳的通电稿是孙丹林代拟的,请孙传芳照稿拍发。
现任北京政府大总统徐世昌,是1918年直系、皖系、奉系势力均衡、斗争激烈情势下各方妥协的产物。徐世昌是个被认为八面玲珑,各方能接受的人选。直皖战争后,原来的均衡格局被打破,吴佩孚便要解散安福国会,取消徐世昌的总统职位,他说过:“如果直皖战争结束,仍是东海总统(徐世昌晚号东海居士),我唯有解甲归田而已。”但是直皖战后,直奉矛盾又尖锐起来,张作霖支持徐世昌,直系不得不暂时妥协。直奉大战以后,徐世昌的下台,只是时间问题,但徐世昌如何下台,直系曹锟如何取得总统的位置,需要玩个障眼法,要合理地过渡一下,政治魔术师应运而出。
为直系大拍马屁的著名政客,旧国会众议院议长吴景濂(外号“吴大头”),便想出了“恢复法统”的锦囊妙计。自认聪明的吴大头原以为与张作霖都是东北老乡,张能胜利自己便是“新朝宰相”,没想到这一宝押错了,奉系大意翻了船。还是这一锦囊,吴转托直系第二十三师师长王承斌,转售于吴佩孚。吴景濂与王承斌是表兄弟,都是辽宁兴城人。吴字廉伯,王字孝伯,一文一武,时称“兴城二伯”。王进言于吴佩孚,此计正合吴的胃口,恢复法统,一石三鸟,大喜过望:
第一,孙中山与西南诸省是以“护法”揭橥反政府大旗的。恢复法统,自然失去南方军政府存在的法律依据。
第二,徐世昌大总统是非法的安福国会选举出来的,恢复法统,徐世昌便要挟铺盖卷走人。
第三,恢复法统,本身便有统一南北,再造民国的含义,又能为曹锟选为副总统,继而再“高升一步”实行合理合法的过渡。
也正是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下,吴佩孚授意孙传芳发表了这一著名的通电。孙传芳“恢复法统”一电,在国内引起“轰动效应”。为了取得加深世人印象的“广告效应”,孙传芳再接再厉,将矛头对准最高峰,使一柄两刃枪刺了徐世昌,又戳了孙中山。5月28日,孙传芳又放了第二声大炮:请南北总统同时下野。孙传芳这两通电报,成为民国历史上之名电,他从此亦成为政治军人而活跃在政坛上。
翰林出身的徐大总统,也有“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时候。他心知肚明真正的后台是曹锟和吴佩孚,此时如果再眷恋于高位则是自找没趣。
虽然内心里抱定的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怆心情,但在面子上还得装出一副富贵如浮云的高姿态,5月31日发一通文绉绉的电报,表明“愿意”下野的心迹。6月1日,旧国会议员吴景濂、王家襄纠集203人联名发表宣言,指斥徐世昌为非法总统,“窃位数年,祸国殃民”。做足了垫场工作之后主角终于出场了,吴佩孚在6月2日致电徐世昌敦请其下野。
是日,一肚子苦水的徐世昌终于咬咬牙,狠狠心,发辞职电令。徐世昌凄凄惨惨地告别总统府,携家眷前往前门车站乘车赴津。他有咏兰花诗,表现了当时的心情:
本是山中草,孤芳惬幽抱;
何日到人间,盆盎侪凡草;
主人护惜勤,开落惊寒早;
何如处岩穴,苍翠忘荣搞;
春雨江上山,放风海西岛;
长伴采樵人,烟月林泉好。
6月3日孙传芳发江电,敦请黎元洪复职,孙传芳在敦请黎元洪复职的活动中,没有与曹锟、吴佩孚、齐燮元、田中玉、萧耀南、陈光远、冯玉样、刘镇华、马福祥、张锡元等联袂,而是自己单独劝进,隐隐已有独树一帜,另立门户的苗头。
对于孙传芳的通电,孙中山并没有像徐世昌那样一吓就跑。孙中山依然指令北伐军向江西边界进兵,吴佩孚收买孙中山的陆军总长陈炯明于6月16日发动叛乱,炮击观音山粤秀楼大总统府,孙中山蒙难“永丰舰”,后于8月上旬经香港回上海,实际上也和下野差不多。
为了酬答孙传芳的劝进之功,7月19日,大总统黎元洪令:孙传芳为格威上将军。
1922年末,福建政变,李厚基被赶出福建,一时期,福建大乱。直、皖、粤及闽省原有军队和土匪民军等各种势力逐鹿福建。
直系为了控制福建,作为统一两广的根据地,1922年12月任孙传芳为“援闽”总司令,兵进福建戡乱。孙传芳正愁没有机会霸土称王,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他做好各种准备,利用原闽军王永泉为内应。
与孙传芳一起受命援闽的,还有陆军第二师师长周荫人。1923年3月初,孙传芳、周荫人率两师从杉关进入闽境。他们深恐王永泉狡诈多变,以伏兵进攻,为防犯不测,周师为前锋,孙师殿后,以戎备行军态势,步步为营,沿闽江东下,没遇任何抵抗,顺利到达延平。周荫人率其所部十二师二十四旅孔昭同部驻扎闽北,作为后援,以备不测,命二十三旅李生春部进抵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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