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年谱长编》告诉读者一个纯粹的事实:伟人出道之初,也难免会遭到低估和小觑。
1895年元月,孙中山在日本长崎与梅屋庄吉缔交,他推诚相告:“……欧美各国人都称中国为睡狮。如果是狮子,要醒起来才有用,睡着的虽不是整个中国国民,但眼睛被蒙蔽,不管事的人实在太多了。……为了拯救中国,我与同志们正准备发动革命,打倒清朝。”
梅屋庄吉赞赏孙中山的大智大勇,决定运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帮助孙中山采购武器。嗣后,孙中山为了寻求军援,与日本驻香港领事中川恒次郎会晤,他开出的清单为:步枪二万五千支,手枪一千支。中川心存疑虑,致书原敬吐真言:“考虑到像孙文这样的青年人毫无经验,难以令人放心。……孙文所说的要在两广独立,成立共和国,只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年方而立,前路茫茫,孙中山却愈挫愈奋。
1895年3月16日,孙中山与兴中会核心成员杨衢云、谢缵泰讨论广州起义的可行性方案。杨、谢二人认为,非三千人马不足以攻取广州城,孙中山则较为乐观,他认为发难者贵在信念坚定,乌合之众形同散沙,容易走漏消息,若有百人敢死先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则大事可济。大家都认为孙中山的计划过于冒险,以卵击石,难奏奇功,稍有蹉跌,必将同归于尽。
谢缵泰在《中华民国革命秘史》中写道:“孙逸仙看来是一个轻率的莽汉,他会为建立个人的声望而不惜冒生命的危险。他提出的都是易招物议的事情,他认为自己没有干不了的——事事一帆风顺——‘大炮’!”就在那时候,“孙大炮”的绰号已归属孙中山。谢缵泰对孙中山的酷评非止一端,他接着写道:“孙念念不忘‘革命’,而且有时全神贯注,以致一言一行都显得奇奇怪怪!他早晚会发疯的。我也是一个认为不能将领导运动这么重大责任信托给他的人,一个人固然可以置生死于度外,但在行动上,却必须认识到领导人的生命不能作无谓的牺牲。我相信,孙是希望每一个人都听从他,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经验一直都表明,光靠他,是会要冒风险的。”孙中山狂飙激进,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在谢缵泰眼中,他却是一位“轻率的莽汉”,领袖气质完全归零。
当年,孙中山在羊城挂牌行医,暗地里鼓动民族革命,很快就形成了小气候。朱瓞生害怕弟弟朱淇谋反会连累他,遂冒名密禀缉捕委员李家焯,指证孙中山为逆党头目。两广总督谭钟麟对于朱瓞生“大义灭亲”的告发将信将疑,孙中山是基督徒,李家焯搜集的证据尚属鳞爪,凭此立案,必遭教会反噬。谭钟麟对李家焯说:“孙乃狂士,焉能造反?不可卤莽从事!”李家焯在总督府碰了一鼻子灰,遂与“不世奇功”失之交臂。
莽汉徒有血气之勇,狂士只见嘴上功夫。孙中山遭到同仁误解,兴中会总统一职就成为了杨衢云的囊中之物,后者强调“非此不足以号召中外”。倘若孙中山真是莽汉,他会出面劝阻郑士良为自己抱打不平、两肋插刀吗?郑士良已当众放出狠话:“如有他人作非分想,当亲手刃之。”孙中山重大局,示谦退,他不愿看到革命团体发生内讧,自相残杀。陈少白也不赞成动刀子,出了人命案,广州起义必定泡汤,他建议先办大事,大事办成,什么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大事办不成,谁当总统都没关系。
孙中山的气量和风度一世无几。谢缵泰称之为莽汉,明显低估;谭钟麟视之为狂士,绝对小觑。事实证明,他们错得离谱,比张铁嘴、李神算闹出的笑话还大。由于“网漏吞舟之鱼”,谭钟麟一度受到朝廷严谴,险些为此吐血翘辫子。
孙中山智勇兼备,他倡导三民主义,撰成《建国大纲》,追求共和理想,不按常理出牌,俗眼患有青光、白内障,又岂能识得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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