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九年,天象多变,发生太阴、金星、火星凌犯诸王星的灾异。朱元璋吓坏了,生怕诸王之中,有人会当灾毙命。
他想来想去,周、齐、潭、鲁这几个王,“每日为非”,一定是他们激怒了上天——“二曜相犯甚急,罪恐专在周、齐、潭、鲁”。他之所以这么联想,是因为近期接到的关于诸王行为的报告中,这几个儿子最是胡作非为!
五小子周王朱橚,最得朱元璋疼爱,他不听话时,也最让老父心碎。老朱痛苦地合上双眼,愤然道:“如周(王),无所不为,说不能尽!”
五皇子做的坏事太多,老父头疼不已,都懒得细数了,他只说了一件:开封府生员颜钝,定了一门亲,女方还没过门呢,就被周王先下手为强,抢入宫去,再不归还——且慢,这事儿怎么这么眼熟?我忽然想起,他老朱不也干过?当年参议杨希圣已聘之妻是被谁夺去的?您老“身教”在先,周王学你的范儿,何必动怒?
大概朱元璋已不记得了,所以一点都不脸红,他在骂过周王后,又将其他几位少爷在洪武十九年的劣行一款款列了,讲给诸王们听。
长不大的齐王,这回又挨批了。如今他已是24岁的小伙子,干起坏事来,遭殃的就不再是雀雏、鹁鸽。据他父亲爆料,他也喜欢强抢民女,经常将民间女子抢入宫中,“不用”者打死,然后烧成灰送出来(好像齐王很喜欢玩火,有纵火犯的倾向)。
第八子潭王,是齐王一母同胞的弟弟,三年后自焚而死,惨遭朱家除名,被民间故事家请去做主角,编入陈友谅的精子大军,做了陈家的遗腹子。
此人似乎并不值得同情,瞧他在这一年干的坏事:先是一千皮鞭打死本府典簿一员,又用铁骨朵打死典仗一员。也是个凶悍了得之人,大约朱门的家风和遗传固然如此吧。其实不用朱棣在实录中造假,吹嘘自己如何酷肖父皇,他的兄弟们,个个都“肖”得很呢!
第十子鲁王朱檀也榜上有名。
十少爷朱檀还年轻呢!他是洪武三年生人,出生才2个月,就被封为鲁王。这位鲁王好道术,也是他朱氏的“家学”。在道教方面,和尚出身的朱元璋颇有研究,诸王之中,秦、燕、鲁、宁等王,都是“神仙”的信徒;燕王朱棣把自己装扮成现世的真武大帝,宁王朱权则写了几本介绍修仙的书,研究专深,自不必说。
且说朱二哥秦王樉,好服食“淫邪之药”,因为药性热燥,每天须饮用大量冰水,而鲁王的路数,与他稍有不同,他好的是“饵金石药”。服用的都是道家炉火的修炼之物,功用则有不同:秦王服药的目的应为助淫,是强霸、伟哥一类的春药,所以才有“于军民之家搜取寡妇入宫,陆续作践身死”的劣行;而翩翩少年鲁公子,吃的却是长生不死、羽化升仙的仙丹。两兄弟各取所好,但服毒是一致的,秦王不到四十岁就薨了,鲁王年纪轻轻,毒发伤目,把眼睛弄瞎了,洪武二十二年,年仅19岁,一病呜呼。
鲁王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作一手好诗,弹一手好琴(有兴趣的朋友,可去山东兖州鲁王墓参观),他的死令老父又怜又恨,虽然不像对待秦王那样,写一道讨伐的檄文解气,却也赠了儿子一个恶谥:“荒”——朱檀成了鲁荒王,换成白话,就是“荒唐的鲁王呵”!
鲁王如何荒唐,且听朱元璋在家庭揭批会上如何斥责:
“鲁至无礼,其妃当凌迟处死!这等泼东西,一日着内官召回来,凌迟了!”
一般民家,公公老头儿骂儿媳,怎么都要顾及口德,不可骂得太狠。没有像朱元璋这样做公公的,开口闭口要把媳妇凌迟了,古今中外,他应该是第一人吧!
这位鲁王妃不是别人,乃是信国公汤和之女,并不是随便一条母狗,可以碎砍了下锅的——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昨日(3.18)看《今日说法》,有一女愤然对警方表示:丈夫一家人,我都讨厌!不禁替她庆幸,她公爹不是朱元璋!
那么鲁王小两口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令老父亲如此发怒?
原来朱元璋据线报,鲁王俩口儿在封地兖州,经常将民间十岁、七八岁大的小孩儿留在宫中玩耍,三五日才放出来(莫非年纪不大的鲁王有虐童癖?),有的则干脆不放,擅自阉为火者(即阉人),令一境人民怨怒。
说到这,朱元璋又骂一句:“此夫妻二人,死不可逃!”
不单百姓民人之家,就是军人家的小孩,也常受害。吓得孩子们见到鲁王府的火者,都如老鼠钻地缝一样,齐刷刷藏入床下,不敢则声。
“如此教人难过!”朱元璋忍不住又骂。“这夫妻两个,死罪绝不可逃,合当凌迟信国公女。”
容我说一句,元璋仁兄:做公公的,心当仁一些,岂可这样偏心?您如果要怪,当先怪自己的儿子,小两口一起做下的坏事,如何只把儿媳妇来凌迟?
当然,废人、凌迟人,是朱元璋的口头禅,说惯了的,他并不真心要治儿子的罪。儿子肯定是不治的,儿媳则说不准,如秦王次妃邓氏,是勋臣邓愈之女,不也被公公吓得挂了梁?汤和之女被公公三番五次拿凌迟来吓,我想多半也是趁早自吊而亡。
朱元璋把周、齐、潭、鲁等王胡作非为的大概,写在记事里,“说与各王知道”,意在提醒儿子们:“天象如此,你们若爱惜自己的性命,就当多行善事,少做非为,这样才能挽回天意,为善自保珍之计。不然,祸不可逃!”
总之,作为家长的朱元璋,性虽严,心却慈,他也是知畏天命,一门心思替儿郎们着想的。
查看更多关于【历史解密】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