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一手遮天,整个王家如同千里冰封覆盖了东晋大地。此刻,隐隐传来了破裂的声音,一个可爱的男孩探出了头。随后,缝隙越来越大,迅速传遍四方,终于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看似无边的冰块全部崩塌。
东晋的寒冬即将过去,晋明帝司马绍渐渐感觉到了微风拂面,春暖花开。
王导与王敦分道扬镳
这个男孩叫王允之,他的爸爸叫王舒,是王敦的堂弟。王敦觉得这个侄子很像自己,从小就喜欢他,经常带在身边。一天夜里,王敦和钱凤等心腹喝酒,王允之才10岁左右,喝了一点说醉了,进屋里先睡。
过了一会醒来,模模糊糊外面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再仔细一听,原来王敦与钱凤在商量废立大事。王允之越听越心惊,浑身冷汗,忽然想到自己处境危险,性命可能不保。立即趴在床上不停地呕吐,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钱凤走了以后,王敦有种不详的预兆。打开门进来悄悄看王允之,看见地下、床上吐得到处都是,鼾声起伏。王敦以为他醉得不省人事,放心离去。
第二次,王允之要求回建康看望刚拜廷尉的父亲王舒,王敦答应了。一到建康,王允之就把王敦的阴谋全盘说出,王舒大惊,找到王导,两人一起报告司马绍。
王导是什么时候倒向司马绍的呢?
元帝司马睿临死前,任命王导为辅政大臣。这个遗诏非常奇怪,因为太子司马绍已经24岁了,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需要辅政。而且如果真要辅政,王敦是二把手,凭什么被晾到一边。
这是司马睿精心设置的反间计,也是他死前的最后一击,就是离间王导和王敦的关系。
这一招真的成功了,王敦气在心头,认为自己大丢面子,对王导开始疑神疑鬼。不久把王导升为司徒,剥夺了他扬州刺史的职务,而由自己兼任扬州牧。
自此,两人貌合神离,基本分道扬镳。
荆州和江州也不稳定
更糟的是,王敦还不知道王舒已经变心,不久还上表任他为荆州刺史。于是,荆州几乎失去控制。
荆州东边的江州也不稳定,江州刺史是王敦的另一个堂弟王彬。
王敦刚攻下建康的时候,司马睿派了一个人去慰劳王敦,就是王彬。因为王彬忠心皇室,就成了“王、马”之间的调停人。王彬向来看不惯王敦,他和周顗私交很好,周顗被杀时,王彬痛哭不已。王敦后来看到他脸上有泪痕,就问:你这是怎么了?
王彬答:我是哀悼周顗,悲伤得不能自止。
王敦脸色沉了下来。没想到王彬火气更大,声泪俱下地大骂王敦:你是杀害忠良啊,我们一族都会受你连累的。
王敦越听越怒,王导正好也在旁边,急忙劝王彬,要他向王敦下拜道歉。王彬说:我有脚痛以来,连见皇帝我都不拜,还会向他行礼?而且我又没什么错,凭什么道歉。
王敦说:你的脚痛会比得上脖子痛吗?
王彬睬都不睬,甩头离去,任杀任剐由你。王敦看到这个不要命的,无可奈何。此次,看到王敦要再次起兵,王彬又当面责问。王敦恨不得剁了他,以眼神示意左右,把他抓起来。王彬面色不变,说:你已经杀了王棱,现在又要杀我吗?
王棱也是王敦的堂弟,因为劝王敦不要谋反,王敦秘密派人把他杀了。为了掩人耳目,这个刺客成了替罪羊。王敦听王彬说出这话,也不想搞得众叛亲离。而且还因为他能力出众,素有声望,让他掌控江州。
重要谋士也不支持
王敦曾经有一个重要的谋士叫谢鲲(谢安的伯父),早已知道他的阴谋,天天喝酒装醉。
王敦当年和司马睿翻脸时,问他有什么看法。谢鲲说:刘隗固然有罪,但他们是城狐社鼠。“社鼠”最早出自《晏子春秋》,这个词的意思是:狐狸住在城墙洞里,你不能用水去灌,因为城墙可能会塌陷;老鼠住在土地庙,你不能用火去熏,因为可能发生火灾。
谢鲲的意思是:刘隗虽然是胡作非为的坏人,但因为顾忌到皇室,你想进兵讨伐肯定是不对的。
这就是成语“城狐社鼠”的由来。
王敦一听,大怒,连骂谢鲲是个庸才。
此后,谢鲲任豫章太守,和王敦一刀两断。王敦之乱平定后,他应当被满门抄斩,后来朝廷查实,他确实没有参与谋反,逃过一劫。
谢鲲只活了43岁,葬在建康城南石子冈(今雨花台一带),是平民葬地,说明他的地位并不高。但因为他的正确站队,谢氏家族没有遭到灭顶之灾,到了下一辈,终于成了能与王家抗衡的显赫大族。
身患重病无力控制局势
来看看王敦信任的人。
最亲近的是哥哥王含,郗鉴回建康后,王敦调王含接替郗鉴的职务,统领江淮的流民军。但他还是不放心,又加封他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但王含人品极差,在庐江郡做官的时候,贪赃枉法,凶暴贪鄙,搞得声名狼藉。
王敦没儿子,王含的儿子王应过继给了王敦。王敦伪造圣旨,任王应为武卫将军,作为自己的接班人。王应没有打过仗,不学无术,沉湎于声色犬马,一看就是败家的“官二代”。
王敦的心腹没有一个名将,最得力的就是钱凤、沈充,两人仗着王敦作威作福。强占别人的田宅,建了豪华别墅。还嫌钱不够,派手下扮成强盗土匪,去挖古墓,抢劫商人,恶名远扬,老百姓深恶痛绝。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身体不好。
人一旦生了病,人生观往往发生明显的变化,往日的豪情灰飞烟灭,悲观绝望渐渐袭上心头。建康近在眼前,王敦已知道是遥不可及,一切都成梦幻,还是悬崖勒马吧。此刻,他脑中盘旋的是:如何保全王家。
钱凤见他病得越来越重,对未来更是迷惘,试探性问王敦:公若有万一,王应能接过重任吗?
王敦说:非常之事,不是常人能做得了的。王应年龄太小了,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大事。我死以后,上策是放下武器,解散军队,向朝廷投降,这样可以保全家族;中策是退守武昌,拥兵自守,以观时变;下策是率兵直逼建康,推翻朝廷,只有看运气了,或许能侥幸成功。
钱凤却是壮志在胸,出来对手下人说:大人说的下策才是上策。
钱凤带信给在吴郡的沈充,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放手去拼,不成功,便成仁。
山雨欲来风满楼,司马绍为了击败王敦,居然置生死于不顾,独自去完成了一次冒险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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